在别人看来,我虽然话语不多,但也算乐观阳光,人生路走的一帆风顺。读书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稳稳当当的一步一步混到大学毕业。工作么,足够养活自己,还小有盈余。
可谁能猜出,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无父无母相伴的日子?
不是孤儿,却犹如孤儿,还比孤儿多了那么点令人伤感的牵挂。
父母祖籍都在浙江。八十年代末,来上海开了家小的贸易公司。高中毕业之前,我一直在老家读书,他们常住上海,带着比我小九岁的弟弟。用时下的说法,我算很早的那批“留守儿童”。
初中高中阶段,多数日子我跟爷爷奶奶住,偶尔趁暑假去父母身边呆一阵。
据说爷爷是国民党退役兵,当年在地方上算有点文化有点见识之人。
爷爷一直有着大家长的威严,却对我特别和善。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
爷爷奶奶家是城里临街的房子,开着一间杂货店,人来人往的地段,生意十分忙碌。记得小时候我一进他的店铺,爷爷就高兴的抱起我,在货架上挑选零食。后来住到一起了,我反而极少进店里去,有时,我会靠在大门口,静静地看着爷爷忙碌。爷爷时常对我宠溺的一笑,并不提让我帮手。
我喜欢一个人在楼上小房间里。
老房子格局并不好,每一间都是从南到北长长的。北面是门,南面是窗。我把写字台放在南窗下,做作业,一个随身听和几本书陪伴。天气晴朗时,呆坐着看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翻滚;阴雨天,不必开灯,暗暗的房间里听雨滴敲打窗棱;晚上,当年的街道很早就安静的睡着,我在黄黄的灯光下,微微的心慌,于是,将耳机的声音调大,让世界热闹点。
偶尔,会有同学来找我玩,奶奶非常热情的招呼他们,急急的“赶”我出去玩。因为除了吃饭时段,几乎不下楼,乖的让奶奶心疼。到现在还有邻居提起,那几年,根本不知道有个孩子住在这。
事实上,我真不是省油的灯,乖巧的外表下有颗叛逆的心。没有父母的约束,让我比其他同学更为自由,敢出入游戏厅,敢跟一群男生骑车进山,敢逃课去学溜冰,甚至敢在学校里跟看不惯的同学大吵一场。看在我的学业一直不错的份上,家长又难以叫到学校约谈,老师对我的各种表现,似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前事不可多想。爷爷在我初中毕业那年去世了。一开始怕奶奶一个人孤寂,允许她独自打理杂货店,可惜年纪大了经常出错,店铺转租给了别人。奶奶搬去姑姑家住,高三开始我选择住校。我们的老屋,人去楼空。
前几年,奶奶也去世了。老房子随着城市拆迁,早就变成了一片商业区。
这么多年,不再回去,我还记得那张旧旧的书桌,承载着何之洲的年少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