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霰雪鸟的嘶鸣划过天际,哀鸣在风中慢慢消散,血红色的天空下死气沉沉,腥味弥漫在死寂的废墟之上。尸横遍野,堆积的残体面目狰狞,血染红了这片净土,也染红了一片天。
魔气渐渐消散,换来这片天空下的沉寂,天魔之战,魔王落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魔界一派已不成气候,余孽皆被除尽。
只是还有一事无人知晓,魔王战前将膝下唯一的一女封印在塔中,若有不测,可保其性命,沉睡的时间,封印之力会将她的魔气与记忆尘封,使她能够活在人间。
风尘阁阁主风洛与魔王一战身受重伤,心脉俱裂,奄奄一息。那日,风尘阁聚齐了天下名医为其诊治,医者皆纷纷摇头,心脉受损,已无力回天。
白夭夭不顾宗门劝阻,执意将风洛带回云烟宫,以冰玉床勉强护住风洛的气息。
“幻桦,明日开始,云烟宫事务暂有你负责。”幻桦为云烟宫大弟子,白夭夭的左膀右臂。
“宫主,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幻桦一身白衣,长发高高束起,看着冰玉床前坐着的白夭夭冷冽的说道。
“你先下去吧,我已经决定了,无需再议。”白夭夭桃色衣摆垂至地上,盖住了她的鞋,与幻桦说话间,眼神从未离开过风洛,眼里闪过一丝柔情。说完一道白烟闪过,另一边的石门已被加上一层封印,幻桦被挡在石门外。
幻桦的法力未能冲破白夭夭设的结界,捶着石门担忧的叫着,脸上满是忧思,“请宫主三思……”
白夭夭没有理会,她必须救风洛,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风洛离她而去,即使堵上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白夭夭施法,手上多了一把雪白的刀,刀刃奇特且透明无暇。
此为冰玉刀,锋利无比,集天地灵气,与冰玉床乃上古神器,云烟宫的镇宫神器之一。
白夭夭再出石门之时,面色苍白,额头蒙上一层薄汗,幻桦一直守在石门外,见她出来,急忙将她带回寝宫歇息。
白夭夭为救风洛,以心头血喂养其七七四十九天,心头血最耗精气,但白夭夭别无他法。四十九日之后,白夭夭用护心莲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此元气大伤,身体虚弱,云烟宫事务全部交由幻桦处理。
风洛苏醒,宗门人皆不可思议,风洛重伤后,风尘阁弟子人心涣散,江湖都以为风尘阁会从此没落,没想到白夭夭竟有如此神力,将风洛救了回来。
白夭夭以护心莲救风洛一事,除了幻桦以外,无人知晓,包括风洛,众人都把功劳归结于冰玉床,感叹上古神器的力量之大,能救人生死。
风洛在云烟宫调休了半月便坚持离去,而白夭夭也并未阻拦,她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为了不让前来探望风洛的宗门之人看出门道,一直由幻桦为她运功疗伤,但效果甚微。此次风洛离去,正好解去她心头之忧,对外称催动冰玉床为风洛疗伤,功力大损,决意闭关。
云烟宫的桃园内,白夭夭仍旧一身桃色衣裳,还未到桃花开的时节,否则必然如仙境,引来无数观赏之人,不过此时枝叶浓绿茂盛,白夭夭纤细的手抚上桃枝,望着桃枝发呆,久久没有回神,直到听到幻桦的脚步声。
“他回风尘阁了?”白夭夭收回手。
“是,风尘阁弟子将风阁主带回去了。”
之后白夭夭便不再出声,桃园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许久,白夭夭回过身,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幻桦将她扶住,脉搏微弱难以感触,若不是眼前的人还站立着,幻桦甚至以为她没有了脉搏。
“为了救他,失了一瓣心莲,损了三成功力,值得吗?”幻桦在她身旁小声的问。
白夭夭虚弱的回了一声值得之后,便倒在了幻桦怀里。
白夭夭乃观音坐下白莲转世,由三瓣白莲护体,如今为救风洛失了一瓣,身子难以恢复从前,若三瓣尽失,落入轮回将再无转世之资,生生世世流落在忘川之中,受尽折磨。
那日暮色降临,白夭夭醒来,交代门中之事后,便闭关至今,整整五年。
幻桦将云烟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云烟宫弟子每日勤于练功,期盼着宫主能够早日出关。在白夭夭闭关的这五年里,桃园的桃花一年不如一年,昔日所结蜜桃甘甜可口,去年个个坚硬无汁,而今年皆无果实。
风尘阁本为宗门之首,又因风洛除魔有功,如今风尘阁在江湖中的地位稳如泰山,因白夭夭闭关至今,云烟宫势力大大不如以往,以排宗门之末。宗门人不把幻桦放在眼里,仗云烟宫无坐镇之人,因觊觎冰玉床有救人生死的神力,曾领人前来夺冰玉床,想占为己用,幸好风洛及时出手摆平,还设下结界。
五年,风洛经常去云烟宫的山前,白夭夭虽未出关,却偶尔也会跟风洛对话几句,只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如今,风洛身边多了一位弟子,名唤重叶,是风洛在山中救回去的一名女子,那时她满身伤痕,血迹斑驳,看不清面貌。待风尘阁的婢女为其梳妆后,竟眉目清丽,但醒后已不记往事,风洛常把她带在身边。
重叶随风洛去过很多次云烟宫,终于问出心中所想,“阁主,你为何常来这山前,不说话,也不进去。”
风洛笑笑,“在等人。”
“等人?是何人值得阁主这般费心思。”重叶在风洛面前向来坦荡,没有心思,不懂谁是谁非,也不懂算计,在她眼里开心胜过一切,这也是风洛常带着她的原因之一。
也是那日,白夭夭感应到云烟宫有些许异样,决定出关。桃园的桃树也随之生机起来,云烟宫弟子皆发现桃园异常,自知宫主出关,都前去山门迎接。
白夭夭爱桃,十里桃园便是因她而种下,花开之时宛如仙境一般,白夭夭日日逛于桃园中,以花为被,以枝为床,就似她是从这花中剥出来的人。结桃时节,蜜桃皆赠与方圆百里的人家,年年如此,云烟宫也因此在江湖中落得好名声。
出关之时,白夭夭迎风而来,步态轻稳,流苏挽在青丝上,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一身桃红衫,白色的薄烟纱也随风而动,在众人面前显得亲和而又不失威严。幻桦见此,心中安稳不少,此状必是调养的差不多。
“夭夭,好久不见。”风洛迎在白夭夭身侧,重叶就跟在他身后。
白夭夭颔首,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她散去云烟宫弟子,只留下幻桦。重叶几丝秀发垂落双肩,探头盯着白夭夭看得出神,这是她多次来到云烟宫后第一次见她,只觉眼前的女子一身淡雅,肌肤雪白,纤纤细腰,美得出奇。
白夭夭也对上重叶的目光,风洛见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重叶,说,“夭夭,这是重叶。”
“重叶拜见云烟宫主。”在风洛示意之下,她才回过神见礼。
白夭夭伸手扶起重叶,触碰之时便传来阵阵灼热,让她突然一颤,连忙缩回手,此时已红了几个指尖。白夭夭心中一惊,竟是红焰火,瞬间思绪万分。
白夭夭过作镇定,“失礼了,许是闭关太久了,身体还未适应。”
重叶拾起笑容,并未放在心上。
“幻桦,你带重叶姑娘去殿里喝杯茶,我与风阁主有话要说。”
待两人都已走远,白夭夭丝毫不做掩饰,面色凝重,将指尖伸在他面前,“风洛,你瞧。”
“红焰火?不可能。”风洛后退一步,瞬间变了神情,两人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