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如风,微微其中
世上相传,南海有鲛人,其泪为珍珠,居住在幽幽深海,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织绡绮丽,世上之珍物。
又论向来佳期如梦,鲛人夜夜在南海边歌唱流泪,人神殊途,爱而不得。
所有情意皆源于禹姜幼时与他的乍见一面,那一日她浮出水面正巧遇上了停泊在水边的商船,她好奇而欣喜的围着船绕来绕去,一切的相遇就是那么猝不及防的来到了。
她看见他在船舷边柔弱而立,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忧伤,眼眉低垂,眼神哀转流离,不知为何,她见到如此情景时,心里的欢欣全都消散,只是静静的浮在水面上看着他。
海风轻轻的吹起小禹姜的发丝,也吹动着船上那位少年的衣袂,商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轻轻的摇晃,禹姜眼眸之中忽然是有了从未有过的柔情,她很想抱抱他,不知道凡人的怀抱是不是和水里一样的冰凉凉呢
抑郁了半晌之后她翻身游回了深海,她想去他身边,想要了解他,想要他笑,但父王与母亲的那一关自是难以说服。
熟悉的水流冰凉凉的从她的鱼鳞上浅浅抚过,心里的焦急却不减分毫,想到父王黑着脸的模样,想到父王对自己从小到大的严苛态度,她心里改了主意。
她要去水族天牢,那里囚禁着她的小姨,她父王最疼爱的妹妹,却也是最令父王伤心的妹妹,小姨与凡人书生相恋,人神相恋几时能有好结果,那凡人书生十年寒窗苦读高中状元,可哪成想他功名成就之时就狠心的抛弃了陪他十年的小姨,带着那丞相家的女儿一道奔赴上任之地,对远在老家的小姨不闻不问,不予交代,十年糟糠一朝被弃,小姨却仍是心心念念的要去追随他。
还未等到小姨动身,父王已知晓此事,年轻气盛的父王又气又急,引了天雷要惩罚那书生,小姨早年去人间时不知是施了何般法术,与那书生是性命相连,心有灵犀,知道书生有难,便用自己最后的灵力将那天雷引到了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小姨灵力尽失,那书生因为心有灵犀病了半月却也再无他难。
不能与相爱之人守得一生本已是让小姨心如刀割,那书生对小姨的无情抛弃更是让小姨心如死灰,小姨本想堕入轮回,再也不想来到这世间,可有想到那书生与自己乃是性命相连,自己若是没了性命,那书生怕是也不会好过,他那刚过门的小娘子也该是难过至极了。
小姨用她全部的温柔护住那书生性命,自己日日夜夜的煎熬,行尸走肉般的活在这世上,她不愿见到那外面的风光,也不愿见到她无情的兄长,自愿来到这海底的天牢,从此画地为牢,不与世人相见,一转眼已是百年,那书生早该轮回转世了吧。
进入深海区域,纵使禹姜本是水族,却也还是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凉,与上层海水的冰凉凉不同,这里的海水冰凉刺骨,禹姜甚至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在向海水中散失,看来她得快一点离开这里了。
终于到了天牢之处,禹姜拿出皇族令牌很轻松的进了天牢,天牢里弥漫着幽怨的氛围,灯箱里燃烧着用被处死的鲛人的鲛人油所做成的油灯。
禹姜颤颤巍巍的到了小姨的处所,其实父王是真的疼爱小姨,小姨这处地方父王是按照小姨的宫廷修建的,虽然处于深海却也不是过分冰冷,并且远离了那些有罪鲛人的牢狱。
禹姜跟着门前的女官进了小姨的房间,一别多年,小姨明显又憔悴了许多,上一次见面还是禹姜刚能记事的时候随母亲来看过小姨一次。
禹姜简明的道出了来意,希望小姨能帮自己离开这深海而不会被父王察觉,小姨也是过来之人,虽说自己没能和相爱之人厮守终生,但她能明白这一份悸动的情意。
只见小姨取出一枚丹药,样式很是奇特,不像是一般的灵药,禹姜心中不禁疑惑:“小姨母,这是何物?”
“这啊,这是当年我去到人间时所备下的丹药,是当年我向那独居的黑心鲛人用了半生灵力换来的,服下此丹,你在深海的所有记忆都会消散十年,深海里的人在这十年中也不会记得有过你的存在,但这十年一过,所有的事都会被想起来。”
小姨说罢温柔的看着禹姜,轻轻的为禹姜理了理额前的发丝,对上禹姜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当年,就是这十年之期结束后,你的父王发现我不知去向,便去寻我,后来便发生了那些事。”
禹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小姨,你后悔过吗,后悔自己不该去人间不该去寻他吗?”
说到这里,小姨竟然笑了:“这怎么会后悔呢,不管他去向何处,与何人在一起,我只需要记住我们相处的那十年就够了,他有他的心思,我自有我的执着,”小姨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会祝福他的,就算世人皆认为是他负了我,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他,还是那个第一次见我时说话吞吞吐吐的小少年,还是那个自己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是倔强的要保护被欺负的那个小丫头的小少年。”
说罢,小姨牵住禹姜的手,把那灵药放到禹姜手中:“禹姜孩儿,勇敢的去吧,不管未来结果如何,我只愿你不要辜负了自己。”
禹姜不知说何是好,低头看着手中的灵药,脑海中思索着小姨的话,海水还是静静的流动着。
第二章 再无相见的日子多多珍重
回到自己的宫殿后,禹姜坐在石桌前回忆着那船上少年的模样,那么无助,那么让人心疼,禹姜看着手里散发着蓝蓝幽光的灵药,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禹姜想着此番别离至少十年,对于这边生她养她的大海她终究是舍不得的,况且她的亲人朋友对她都是极好的,怎么都应该再去看看她们。
禹姜去到父王的宫殿,门前的侍卫恭敬的行了礼“参见公主殿下”,“平身吧,见到我时不必如此多礼,”禹姜转身看向那侍卫头领:“父王此刻在何处?”
“回禀公主,鲛王刚刚回殿,是往王后殿中去了”头领如实回答道。
禹姜微微点头:“嗯,那我这就去寻父王,你们定要时刻尽到侍卫的责任,护这水宫与水族百姓周全。”“是”侍卫齐齐答应道。
禹姜加快脚步去向母亲的宫殿,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五味陈杂,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到那少年身边,对父王的畏惧又让她担忧自己会不会情急之下露出破绽,以及自己对母亲的不舍,所有的感情一时之间有如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惟愿自己能清醒平静的面对父王与母亲。
还未走进母亲的房间,禹姜便听到了父王低沉敦厚的声音,似乎是在与母亲商讨自己与那龙族太子的拜师事宜,他们明知自己讨厌那龙太子的嚣张气焰,却还要把自己送去龙宫清修, 小禹姜的一张小脸儿顿时就阴郁了起来,远远的就唤着:“父王母亲你们又在替我瞎打算了,孩儿对清修毫无兴致,对那龙太子更是厌恶。”
说话间禹姜已站在了门内一步的地方,鲛王板着脸怒气冲冲的说道:“不去清修那你就给我好好待在水宫中哪里也不许去,龙太子没有嫌弃你这小崽子就不错了,你还敢厌恶人家,不知好歹的家伙。”说罢,鲛王狠狠的把衣袖一甩,背过身去不再看禹姜。
王后连忙轻轻的为鲛王拍背“好啦好啦,这父女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你不要与阿姜置气了,这么多年你们俩是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这是女儿可不是小子,不要对她太严厉啦,消消气消消气。”
王后又看向禹姜:“还不快给父王认个错儿,你父王这些天气血受了损伤,你就别在气他啦。”禹姜不以为然的哼着小曲儿:“又不是我让他气血受损的,关我什么事。”
鲛王听到禹姜这话更是气急:“你个兔崽子,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天牢!”禹姜听罢幽幽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我还能给小姨做个伴,我猜小姨这些年应该是挺孤单的,我去了…唔…”王后急忙捂住禹姜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这深海之中谁不知道鲛王的妹妹是鲛王的心病,谁都不能提起,更不能提幽禁的事,可偏偏鲛王这女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话也是呛人的很,也就难怪父女二人关系一直不好。
鲛王此番并没有发怒,只是出神的望着眼前的小禹姜,这姨侄二人的脾气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随即鲛王神色暗淡的离开了,禹姜与母亲对鲛王今日的反应也有些出乎意料,也不再多说什么,禹姜看着渐行渐远的父王,忽然觉得那背影有些道不明的落寞。
母亲安静忧伤的眼神让禹姜很是不自在,只得低头喝水不敢言语,短暂的静谧之后,母亲突然开了口:“阿姜啊,以后可不要在你父王面前提起小姨的事了,知道吗?你父王这些年也过得不容易,要背负着绝情无义的骂名去仁慈的面对外界的一切,可又有谁能明白他心中也是万般无奈啊,你作为他的女儿更不应该如此气他知道吗?”
禹姜一抬头正好遇上母亲恳求的眼神,禹姜心中不忍,轻声应了母亲的话:“好,我知道了。”当年的一切小姨如今都放下了,她又何必纠缠于过去呢,况且她现在有她自己的事要做,一切的是非对错就随他去吧。
母亲欣慰的拍了拍禹姜的手背:“我们阿姜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说着脸上还露出了微笑。
禹姜和母亲待了一段时间后便离开了,直奔宫外,刚出了水宫就急切的向海面游去,不知道那小少年还在不在。
第三章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所幸的是,当禹姜再次浮出水面时,那商船还在水边停泊着,只是这时天色已晚,那少年或许早就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禹姜正要一头扎进水里却恍然看见黑暗之中有几艘小船停在商船旁边,那上面的人正在沿着绳索爬上商船,水族天生的敏感让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味。待那些人全部上船以后,她幻做一个十四五岁的凡间小姑娘悄悄跟了上去。
那些人穿着一身的黑色装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凭着白天的记忆,来到少年站的那个方向的屋子,果然不出所料,这就是那少年的房间,她正想进去看看,却听见船头传来了惨叫声,还夹杂有刀剑打斗的声音。看来这些人果然来者不善,思考间有两名黑衣人来到了这屋前,看到有人在,便放出狠话:“快给我让开,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想杀了你这无关的小丫头片子。”禹姜自小就生活在平静的水宫,虽说天不怕地不怕,可真要论起这血腥的打杀场面,却是真的没见过。
禹姜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们?”先前问话的男人说道:“臭丫头别碍事,我们拿了那质子的性命之后自然不会为难于你。”旁边的另一个人不耐烦的说:“跟她啰嗦什么,杀了就是。”说罢便挥刀杀向禹姜,禹姜一个不稳就栽进里屋,两名杀手继续挥刀砍来,情急之下,禹姜施法定住了这两人,连滚带爬的到了床前,这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
这时,背后一个黑影靠近,禹姜正欲施法,却听那人发声:“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会妖法?”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呢,这声音的主人大概是个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吧。
禹姜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人,这让她想到了白天的少年,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吧。此刻禹姜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是一袭白衣,清冷的月光在洒白衣上显得更加澄澈明亮。禹姜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人,不和谐的声音就响起了,“喂,我在问你话,”少年有些不耐烦了。
禹姜伸手说道:“你先拉我起来,”少年冷冷的伸手,禹姜用力一带整个人便站了起来,一边拍衣服一边不满的叨叨:“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刚才明明救了你一命,你却这般模样与我说话,真是没良心。”
眼前的少年仍是淡淡的模样,对禹姜的不满不予理睬:“你刚刚施了妖法,莫非你是妖?”禹姜一时语塞…这小子说我是妖…?还真是没见识的家伙。禹姜暗暗扶额,也不与多说:“对啊,我就是妖,我叫禹姜,”说话间,小禹姜已凑到了少年眼前,“怎么啦,你怕我吃了你吗,”禹姜笑意满满的看着白衣少年。少年转过身去:“不怕。”
禹姜刚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便被少年主动隔开了距离,很是不开心,气呼呼的问道:“那你叫什么啊,不懂自我介绍啊?”少年自顾自的向船头又去,此时打斗已经结束,看样子黑衣人已经尽数消灭,里屋被禹姜定身的人也自有人处理。
禹姜见他不理睬自己,又气鼓鼓的跟在他后面一直问个不停:“喂,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喂,你是哑巴吗?”“喂,不给我说是因为你名字很难听吗?”“喂,你不能总让我叫你喂吧?”“喂,那个穿白衣服的,你说话行不行?”
少年仍是不理睬禹姜,到了甲板上,一行人跪在他面前:“启禀皇子,这已经是第三波刺杀我们的人了,属下从他们身上都发现了明国军队令牌,这些人应该皆是来源于同一处,只要我们不能按时到达吴国,他们就有理由向我们国家宣战,到那时,吴国与景国两国开战,百姓生灵涂炭,明国就会坐收渔翁之利。”
少年听罢陷入了沉思,其中利弊他自然是知晓的,如今吴国日益壮大,父皇如今已无力与吴国抗衡,只能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当做质子送往吴国,以此换得两国和平,求得百姓安康。
听闻吴国皇帝野心勃勃,想要踏平四方却又忌惮景国境内鲛人一族的灵力,才取了这个折中的法子。禹姜懵懂的看着少年,他眉宇之间的忧愁更深了,禹姜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少年的衣角:“喂…你没事吧?”
少年终于回头看了看禹姜,又转过身对属下吩咐道:“这位姑娘刚刚救了我一命,给她准备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说完少年就要回房,禹姜呆呆的扯着他的衣角不放:“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名字?哦,景逸。”禹姜手中力道松了几分,那白衣也就轻飘飘的离开了。
甲板上海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夹杂着禹姜熟悉的海水气息,禹姜怔怔的看着那人走远,想起父王之前也是这样落寞的离开,她的心里越发的抑郁。
那名侍卫领她到了住处便告退了,禹姜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刚刚与少年短暂的相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不知道是为了少年还是为了父王。她拿出小姨给她的灵药,灵药依然散发着蓝蓝的幽光,在夜晚更显得奇异神秘,她想起那个立在船舷边难过的少年,想起那个初次见面就一本正经说她是妖的臭小子,她想起她的初衷,果断的吞下灵药,然后她轻轻的闭上眼,心里浅浅的念道:“父王,母亲,孩儿此番真的走了。”
第四章 敌国生存,如履薄冰
慢慢的她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她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似在云端行走,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触不到地面让人好生心慌。禹姜正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忽然就从云缝中掉了下去,正想施个腾云驾雾的仙法却发现自己有如凡人一般无力。
小禹姜此时便是慌了神,大声呼救:“啊啊啊,救命啊父王,母亲,母亲,孩儿要摔死啦!”“咚”的一声,小禹姜感到一阵疼痛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掉下了床,小禹姜正要起身才发现房间门不知是何时打开了,那柔弱的小公子正站在门前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侍卫说你哭闹不止,还以为是怎么了,如此看来只是寻常梦魇罢了。”
禹姜也不多说话,委屈着一张小脸儿扶着床沿起身,昨晚一觉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如今她只记得上船之后的事情,海里的一切与她已毫无关系。
小公子景逸又开口了:“出来吃饭。”说罢也不等她就走了,小禹姜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人对她的态度又如此生硬冷淡,她心里迷茫难受的紧。
门外进来了两个比禹姜年长的丫头,说着要帮她洗漱,禹姜小迷糊也就任由她们鼓捣,后又随着那两个丫头去景逸的房间吃早饭。
虽说小禹姜已经将海里的事完全忘记了,可贪吃的本事却没丢,一看见吃的,本就水灵的眼睛更是来了精神,显得越发可爱。
说时迟那时快,小禹姜直接就上手了,景逸则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心里暗自想到: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是没吃饱过吗?景逸把筷子递给小禹姜:“用这个,”禹姜表示看不懂的摇了摇头,景逸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拉过小禹姜的手,用一旁的手绢轻轻的把手擦干净,随后把筷子放在她的手里,自己则示范给她看:“看见了吗,用这个夹东西,就像我这样。”
禹姜两个大眼睛咕溜溜的转:“哦。”想着这少年难得温柔一次,就好生照做吧,便试着用筷子夹食物,哪知那花生豆总是不肯好好待着,一次又一次的掉下来,小禹姜不满的嘟囔道:“真是麻烦。”
景逸嘴角露出浅浅笑意,心中腹诽不知是哪里来的笨丫头,这模样倒是可爱得紧。
禹姜在船上一待就是数日,景逸也曾问过她是从哪里来的,可她却什么都记不得,只说自己是随那日的黑衣人一起上的船,景逸也就当这丫头是个落水失忆的可怜娃娃。
景逸告诉禹姜自己是景国的十三皇子,此番出行乃是去吴国做质子,禹姜若是要跟随,那么以后的日子定是不会好过的。
小禹姜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危险,只知道自己想和这小公子待在一处,嘻嘻哈哈的模样与那皇子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景逸见她这般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怕危险就随我一道去那吴国吧。”禹姜听罢开心诚恳的应了一声:“好呀。”
此后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吴国,景逸随着来接他们的吴国大臣一起进了宫,一路上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心里暗下决心,在吴国的时候定不能像放松警惕,需养得深根日后才能枝繁叶茂。
进入大殿,太监一声通报之后,便引他去见吴国皇帝,景逸看见那龙椅上的中年男子,一身气概甚是威武,眉宇之间充斥着霸气,这定是个习武之人。
还未曾多想,大臣已领他站定:“启禀皇上,微臣已将景国十三皇子带到。”大殿上那人沉稳的嗓音响起:“国舅爷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多谢圣上,能为皇上办事是臣之幸事,如此微臣便先告退了。”皇帝点头应允了,那大臣便走了。
景逸从容叩首:“景国十三皇子景逸参见皇上,景逸领父命前来吴国,希望吴国与景国能长久和平相处,共同进退。”
吴国皇帝沉沉应允:“皇子请起,你父皇与我本就是旧相识,质子一说不过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罢了,皇子既来到我国,我们自当以礼待之,皇子不必如此拘束。”
景逸不禁腹诽:虚伪的老东西,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场面上却还是恭敬回答道:“皇上言之有理,吴国与景国本是兄弟之邦,当然是不起战端互帮互助的好。”
“嗯,皇子是个识大体之人,此乃景国之福啊,皇子在我国待上几年想家了自可回国,不必忧愁。”吴国皇帝顿了一顿继续说:“我那大儿子与你年纪相仿,不知你可愿意与他结为朋友?让吾儿也好多多照应你一些。”
“皇上一番心意景逸怎会推辞,不知大皇子如今身在何处?我该如何寻他。”
“哈哈哈哈,”大殿中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我那大儿子一向不喜欢京中的浮华,十岁起就去了山中的道人庭宇,你可去那庭宇寻他。”
“承蒙皇上圣德,景逸自当去寻大皇子。”
皇帝微微点头:“我会派人领你去的,你且去领随你一同来的亲随吧。”
“景逸告退。”说罢景逸就退出了大殿。殿门外有一侍卫长正在等候他:“景逸皇子,属下奉命护卫皇子前去大皇子处所。”景逸默默应了他的话,便一路去向宫外。
大殿之内,从屏风后面缓步走出一名女子,看装扮模样是皇帝的妃子才对:“皇上为何让那质子去大皇子处,不怕他远离京城犯什么事吗?”皇帝不以为然:“你看他那样瘦弱,能成什么事,别留在京城省的碍眼。”
女子妖媚的笑了起来:“皇上所言极是,那景国皇帝也真是狠心,这么瘦弱的儿子送来做质子,也不怕被折磨了去。”
皇帝却正色道:“恐怕他就是看这儿子瘦弱不堪,不是个带兵的好将才会选他做这个质子的。”
女子故做惊讶脸色:“哎呀,那这皇子倒是可怜了,连自己的父皇都要将他抛弃了呢。”
皇帝不再言语此事,携着那女子:“爱妃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两人相携离开了大殿,大殿之中再无声响。
景逸一路出了吴国皇宫,看见小禹姜正百无聊赖的蹲在马车上拨弄马车的吊穗,此时此刻他竟是十分迫切的想要回到马车上,那个叫禹姜的笨丫头让他觉得很是亲近。
景逸回头对那侍卫长说:“你且带路,我们跟随就是。”“是。”侍卫长应了一声,便把侍卫分做两拨,一拨带路,一拨则跟在队伍后面护卫。
景逸走近马车对禹姜冷冷的道:“进去。”禹姜瞪着大眼睛:“进去就进去,凶什么凶。”说罢还对着景逸做了个鬼脸。
景逸不怒不笑,只等小丫头进了马车,自己再上马车。坐在轻微摇晃的马车内,小禹姜厚脸皮的嘻嘻哈哈:“阿逸我们去哪里啊?”景逸略带审视的看着禹姜:“你叫我什么?”
“阿逸啊,怎么啦有问题吗?”禹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避讳景逸的眼光。
景逸回过头,顿了一顿:“没问题。”禹姜听到景逸的回答满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静默了半晌,景逸又开口道:“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你阿姜。”
禹姜本是觉得无所谓的,可听这小公子的语气怎么和自己一般不讲理,禹姜心里霎时升起一股欣喜之意,笑眯眯的看向景逸:“你随便好啦,我比你可好相处多了,才不会像你一样每天冷着个脸。”
景逸淡淡说道:“我也好相处。”这话惹得小禹姜噗呲一笑:“好好好,我知道。”说罢转身撩开马车的小窗布看起了沿途风景。
第五章 竹林深处,清幽阵阵
道人庭宇处于山中,山路崎岖不平,马车免不了颠簸,小禹姜在马车里哼哼唧唧:“阿逸啊,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去哪里啊,这路也忒难行了吧,我头都晕了怎么还没到呀。”
景逸稳稳的坐着,瞥了小禹姜一眼就闭目养神:“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应该就快到了。”小禹姜嘟囔着嘴:“什么破地方嘛,还没有船上舒服。”景逸见那丫头实在摇晃得紧,便轻声唤道:“到我旁边来。”
小丫头气鼓鼓的问他:“干嘛,你那里又不会比我这里舒服多少,再说了你不是你不喜欢我隔你太近吗?”
景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说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话可真多。”小丫头扶着马车内壁慢慢坐到景逸旁边,“靠在我身上,”景逸淡淡言语了一句。
小禹姜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阿逸你可真是没羞没臊啊,男女授受不亲的呀。”景逸也不睁眼:“那你就继续这样摇来摇去吧。”
小丫头一愣:“我…”
“咻”的一下就挂在了景逸的手臂上:“抱就抱,我又不吃亏。”
景逸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上扬,小禹姜又闻到了淡淡的清香,轻轻的也香香的,是那种一点都不会腻人的味道。小禹姜小脑袋一歪就靠在景逸身上浅浅的睡着了,马车的颠簸摇晃也不甚在意了。
禹姜在梦里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唤她,她拨开层层的雾气,看见前方有一个白衣少年在向她招手,云雾中还有淡淡的清香。
小禹姜向前方的少年跑去,到了少年面前她还未开口,少年就给她脑瓜上“咚”的一敲,小丫头吃痛醒来,看见景逸还是一动不动的让她抱着,正欲发脾气,景逸又开口了:“醒了?”
禹姜还委屈着景逸为什么莫名敲她:“你干嘛打我!”
“我没有。”
“那个穿白衣服的分明就是你,还说没有!”禹姜不依不饶。
马车外的景逸的随身侍卫竹清看不下去了:“禹姜姑娘,我家皇子确实没有打你,倒是姑娘一直沉睡不醒,皇子就那么一直坐着,脖子也该是酸疼了。姑娘,我们到了这道人庭宇多时了,请姑娘和皇子快些下来吧,让吴国皇子久等终归是不好的。”
禹姜看看竹清又看看景逸,心中有所思量:“好啦好啦,是我误会你家皇子了。”说罢便轻轻跳下马车,那欢脱模样和寻常姑娘实在不同。
景逸一行人下了马车就进入那道人庭宇,看见迎面一青年男子正从后庭快步走来:“景逸皇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与道长在后山下棋,送信的也刚到,这才赶快下来迎接,哪知皇子如此之快就到了,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还望十三皇子海涵啊。”
景逸见眼前这男子十八九岁模样,大概就是这吴国的大皇子了,比自己大了一两岁光景,说话做事却是十分沉稳的,景逸作了一揖,接过话头:“兄长言重了。”
那大皇子笑道:“你我年龄差不多,我们二人之间就不要讲究大人的那些礼数了。我叫吴子澜,叫我子澜就好。”说着还如同兄长一样拍了拍景逸的肩膀,以表亲近。
景逸淡淡笑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叫景逸,兄长叫我阿逸就好。”
吴子澜微微点头,又对下人吩咐道:“还不快些领景皇子的人去休息,晚上备好晚宴,我要为景皇子接风洗尘。”
“是。”景逸身后的人一骨碌的跟着带路的人下去了,小禹姜不知该往何处去,紧张的拉了拉景逸的衣服,景逸微微侧过头:“你跟着我。”
吴子澜也注意到了景逸身后的小姑娘,便开口问道:“不知阿逸身后的这位小姑娘是何人?” 景逸淡淡回答:“兄长莫要见怪,这是我半路救来的一个小姑娘,好像是患了失忆症不知往事,只得跟随于我。”
吴子澜朗声笑道:“没想到阿逸还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啊,哈哈。”
景逸唤道:“禹姜,还不快快见过大皇子。”小禹姜规矩行礼:“小女子禹姜见过大皇子。”吴子澜柔声应道:“你既是与阿逸一同来的,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与我之间也不必如此拘束,说起来我还是要年长你二人几岁呢。你们若是不介意,直接唤我做哥哥也是无碍的。”
禹姜浅浅应答:“那,禹姜此后就唤你子澜哥哥可好?”禹姜见眼前的吴国大皇子面带微笑,如春风一般温暖,不知怎的居然提出来这种略有过分的要求,没想到的是吴子澜竟也应允了:“当然可以的,有个妹妹倒也是件好事啊,阿逸,你认为如何呢?”
一旁的景逸早就不开心了,想着这丫头真是养不亲近的猫,谁给吃的就跟谁走了,真是没良心。景逸小公子淡淡的开口:“子澜兄长愿意把禹姜当做妹妹是她的福气。”
“欸,阿逸这话说得就生分了,小禹姜长相如此水灵,她愿意唤我一声哥哥我才真是有福气呢。”吴子澜依旧朗声笑着。
景逸淡淡答道:“那我就替这丫头多谢子澜兄长抬爱了。”
吴子澜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们都不要客气了,我带你们看一看这庭宇的风景吧。”
“还请子澜兄带路。”景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子澜就走在前面带路了。景逸收回手时顺势把小禹姜往身后一拉:“你跟我走在一起。”
小禹姜那小迷糊哪里能看出来景逸这是吃醋了,也没有过多理睬他,只是乖巧的跟在他后面。
吴子澜带景逸他们去见了山上的道长,又领他们把这庭宇转了个遍,还仔细的告诉景逸这山上什么地方的景色最怡人,景逸只听着吴子澜絮絮叨叨的讲,只是偶尔答话,吴子澜讲尽了这山中的美景又讲他在山中发生的趣事,这一谈心就谈到了傍晚时分,直到小禹姜再也忍不住肚子里的抗议:“子澜哥哥,我饿了,带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吴子澜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突然笑出了声:“好好好,我们去吃饭,”又看向景逸“阿逸,想必你也饿了吧。”
景逸轻声应道:“我还好,只是这丫头胃口大得很,经不住饿。”
“是我疏忽了,你们舟车劳顿本该好好休息的,我却是来了朋友一时说得忘情了,那这就随我去用膳吧。”吴子澜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领着二人出了凉亭。
小禹姜乖乖的跟在景逸身边,悄悄的给景逸做个个鬼脸,表示自己饿得紧,景逸不禁嘴角上扬:小丫头还知道到底谁与你亲近些啊。心里这么想着,现实里却轻轻拍了拍禹姜的头,以示安慰。
吴子澜走在前面,不知这二人在后面做什么,更不知道有些人早就醋意满满了。
吴子澜领他们到了小厨房外的用膳房间,又开始给他们介绍这山中的菜式,景逸一看全是清单的素菜,想来这位皇子是真的不爱浮华吧。
小禹姜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也不听吴子澜介绍,直接就动筷吃了起来,吴子澜看见如此真性情的姑娘,再次朗声笑了起来。景逸对着吴子澜说道:“让子澜兄长见笑了,禹姜一直都是这性子。”吴子澜摆摆手:“无妨无妨,这样的真性情倒是让人心生喜爱,阿逸你应当向小禹姜学一学,与我之间不要那么客气。”
景逸淡淡言语:“我性子总是这般冷淡客气,并不是对子澜兄长一人,兄长莫要见怪,我且慢慢向禹姜学习。”
吴子澜也不计较那么多:“嗯,阿逸可得活得开心自在些,不要被礼数束缚了自由。”
“多谢兄长提点。”
吴子澜出声提醒道:“快吃饭吧,饭后好好休息一下。”
景逸不再客气答话,只是微微点头,三人偶尔答话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吴子澜领着二人到了左侧庭院,耐心说道:“阿逸你与小禹姜就住在此处,这里面就是一座独立的院落,你们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有什么事可以来后庭院找我,西侧庭院住的是道观中的小道长们。”
“多谢兄长费心,夜已深了,兄长早些回去休息吧。”景逸客气道。
“嗯,那我就走了,你们早些睡吧。”说罢,吴子澜便转身离开了。景逸领着禹姜进了庭院中,让小禹姜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
禹姜此时吃得饱饱的,只想快些睡觉,住哪个房间都一样,也不与景逸多说,关了门就赶人:“我要睡觉了,你也快睡吧。”景逸想着小禹姜今天该是真的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回到房间,景逸感到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竹清则在一旁开口问道:“皇子,今日那吴国大皇子你认为他可信吗?”
景逸轻呡了一口茶水:“那大皇子毫无架子,对待我们也是热忱亲近,他住在这道人庭宇中衣食朴素,看得出来是个不与世俗相道的人。他的言行作为该是可信的,与他那好战的父皇倒是不同。”
竹清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大皇子还是个好人了,也是值得交往一番的。”景逸将茶杯中的水喝完:“但万事还是要多多防备,免遭不测。”
“属下明白,皇子早些休息,属下先告退了。”竹清说完就要走,却被景逸叫住:“以后就叫我公子吧,不要再称皇子了,我们如今寄人篱下低调些总是没错,况且与那大皇子也不好区分。”
“竹清明白。”竹清应了一声便出去了,顺手还关上了门。
夜色温柔,晚风轻轻的吹动后山的竹林,竹叶沙沙的响着,大家都在这静谧夜晚中沉沉睡去。
第六章 竹马青梅,蔚蔚沐风
山间的清晨鸟鸣声声入耳,潺潺溪水沿着山坡向下流去,三人用过早膳后吴子澜又要领着二人去山间游玩一番,景逸却是推脱道:“子澜兄长还是带禹姜去玩吧,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这些天赶路劳累,到现在也没有缓过劲来,怕是要辜负子澜兄长一片好意了。”
吴子澜见眼前这少年也确实瘦弱,略微思量:“欸,那你今日就更要与我走一趟了,身子虚弱总是这么养着也不是个好办法。”
说话间吴子澜揽着景逸的肩膀就向前走去:“我在这山中近九年可不是光顾游玩了,我在这山间寻到了一位世外高人,这些年他可没少教我武功,你身子弱更当习武强身,今日你且随我去见那高人,请他多多指点你。”
景逸听罢也不再推脱:“那就有劳子澜兄长引见了。”
“小事小事,日后我们可以一同习武,还可以互相切磋,哈哈。”
景逸看着笑容真诚的吴子澜,心里浮现出四哥的面容,小时候四哥教他习武,他总贪玩不肯好好学,后来四哥战死沙场,那时他才惊觉两国之间弱肉强食的法则。
前方四哥死讯传来,十岁的景逸连四哥的遗体都没有见到,四哥府中管家把四哥的遗信交给他,信中四哥告诉景逸他当初离开时就下定决心要与边关共存亡,希望景逸莫要再贪玩,要担负起身为皇子的责任,也要收敛锋芒,不要被奸臣盯上。
于是这几年里景逸一方面跟着四哥的师父修习武功,另一方面又表现出游手好闲的浪荡模样,他那父皇便以为他就是这般模样,时时觉得小儿子不争气,便是送他来了吴国。
“阿逸,阿逸,你在想什么?走啦走啦。”吴子澜轻拍景逸肩膀揽着他就走。景逸这才回过神来:如今来了吴国武功更是不可荒废,就与他前去拜访一下那高人。
景逸回头看了看小禹姜,确定这个小丫头还跟着自己后三人就走了。山间路陡,骑马多有不便,到了那世外高人处所时,禹姜早就蔫巴巴的了:“早知道这么难行我就不来了,还不如与那小道长逗逗趣来的有意思。”
吴子澜出声安慰道:“小禹姜可别抱怨了,你若是不跟我们来这里,错过了高人教授我们武功你才真是要后悔莫及了,哈哈。”
小禹姜想想也是便不抱怨了,打量着这山间小院,却没有发现身后那人欲言又止,某人那一抹暗自失落的情绪轻轻掉落在满地的竹叶上,也无人拾起。
三人站在小院前各怀心事时,里屋出来了人,朗声唤道:“子澜,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傻站在门前做什么。”
吴子澜迎上前去:“这不好久没来了,我正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呢,哈哈。”
“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师父这些天总是念叨你呢,你快去看看他吧。”那男子一身蓝衣,自是飘逸脱俗。
“来,师兄,让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说话间,吴子澜揽过景逸“这是景逸,景国的十三皇子,今日我便是带他来见师父的。”
接着吴子澜又唤过禹姜:“禹姜,过来,”吴子澜指着蓝衣男子“叫他哥哥就好,他这个人对女孩子最是客气,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禹姜对着蓝衣男子微微点头算是见礼,蓝衣蓝衣脸上是淡淡的微笑,点头回礼,就领着几人去寻师父。
吴子澜见这方向不像是去师父房间,便出声问道:“师兄带我们去后山做什么,师父不是不让我们去后山吗?”
“师父近日得了一张玲珑棋局的图,在后山研究了好些天了。总是念叨若是你在就好了,今日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蓝衣男子耐心解释道。
吴子澜心下明了:“玲珑棋局可不好解,师父怕是要多费些心力了。”
“嗯,我们走快些吧。”
几人迂回着到了竹林深处,前方的凉亭里坐着一位样貌不俗的中年男子,正一心一意盯着石桌上的棋局,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来了。
蓝衣男子走上前去作了一揖:“师父,子澜来了。”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过身来看着几人:“子澜还带了客人来啊,那我们这小院今日可是热闹了。”
吴子澜耐心的向师父介绍道:“师父,这位是景国十三皇子景逸,这位姑娘唤做禹姜,是阿逸在来吴国的途中救下的。”
转身又向景逸二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世外高人,我的师父莫仲离。旁边这位好脾气的男子是我的师兄泽安。”
吴子澜说罢,景逸就领着禹姜行了礼。
“景皇子无需多礼,你们既是子澜带来的,便是我们的客人。”莫仲离淡淡开口。
景逸恭敬道:“今日子澜兄长带我二人前来乃是为了拜高人为师,礼仪自是不可忘。”
“哦?”莫仲离略感诧异“拜师?子澜啊,你这都开始在外面替我收徒弟了呀?为师什么时候说过要新收徒弟呀?”
“师父,”吴子澜两手抱拳“徒儿知道您向来不喜收徒,但阿逸与其他人不同,他作为质子来到吴国,想害他的人数都数不清,他身子又这样虚弱,徒儿与他朋友一场,实在不忍见他他日被人所害,这才自作主张带他来见师父,希望师父能收他为徒,教他武功。”
莫仲离此时已经起身站了起来,两手背在身后向景逸走来:“子澜你这朋友身形瘦弱,就算我传他武功他也不一定能用得好,况且我若是教了他武功,他日他安全回到景国后对我吴国发起战争,我岂不是做了叛贼,你这样不是陷为师于不忠吗?”
吴子澜连忙跪下:“师父您误会了,徒儿没有这个意思,徒儿今日在此向师父保证,阿逸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莫仲离神色悠然:“你凭什么替他保证?”
吴子澜一时不知说何是好,景逸在这时跪下身说道:“子澜兄长不能替我保证,我自己可以保证,景国绝不会主动发起战争,除非是有别国欺辱景国,否则景国是绝对不会惹事的。”
这话的意思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莫仲离自然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再次悠悠的开口:“今日你若是解了那玲珑棋局我便收你为徒。”
吴子澜一阵欣喜:“那师父你可得说话算话。”莫仲离瞪了吴子澜一眼,吴子澜忙忙低下头住了口。
景逸信心满满,心里载满了期翼:“好,就如高人所言,我若解得开玲珑棋局就请高人收我为徒。” 说罢深深作了一揖。
莫仲离转身走进凉亭,这几人也跟着进凉亭,小禹姜安静了一上午,这时她轻轻拉了拉景逸衣角:“你能行吗?输了就太丢人了。”
景逸给她一个安静的微笑:“相信我。”
玲珑棋局黑白棋子互相束缚,只要在整个棋局中打出一个缺口,让黑白棋子无法互相束缚便是解了这棋局。
莫仲离将棋局重新排好,让景逸先动棋,景逸看着棋局略略思考,动了一子,整个棋局的格局都变了,其余几人在旁边暗暗叫好。莫仲离见了那几人欣喜模样,出手动了一子,几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两人各动一子棋局如今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景逸想来接下来可不能轻敌了。
再三思忖后又动了一子,此番一动,棋局的缺口就打开了,黑子无法再束缚白子,吴子澜想着阿逸快是要赢了师父了。
哪知莫仲离只是一眼就动了一黑子,将景逸的白子又完全的束缚住了,吴子澜见此情景心中暗道不好,师父的棋艺阿逸哪里能比得过他,自己的棋艺已是不差与师父博弈尚且平局,阿逸如今该如何把师父赢了去,恐怕今天这师是拜不成了。心中不忍见到景逸输得太惨,索性坐到凉亭后面乘凉去了。
两人你动一子我动一子的好几个来回后,吴子澜竟是听见小禹姜欢呼:“阿逸你赢了!这下你就有师父了!”
景逸对着禹姜淡淡一笑:“在景国时我也是有师父的,只是那师父专教我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比不得眼前这位师父武艺高深。”
回过头来,景逸抱拳:“师父,承让。”
莫仲离笑着:“徒儿不必谦虚,是为师技不如人,这江山代有人才出,为师也不得不服老啊,哈哈。”
吴子澜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师徒相称的这两人,这什么情况啊,刚刚不是还不肯收徒的吗?这么快就进入师徒情节了也真真是佩服。
“师父,”吴子澜走上前去“阿逸怎么赢了你的?”吴子澜实在不明白师父怎么会输给景逸,莫仲离听罢只是笑,景逸开口道:“子澜兄长,师父说要解了这棋局也没有说一方只能动一个颜色的棋子啊,我白子黑子一起动,各成一方缺口,师父顾得了这边那另一边不就是解开了吗?”
吴子澜倒是没有想到还可以如此活学活用,心中对景逸一阵佩服:“师父,那你可得收阿逸为徒了。”
莫仲离应声道:“你师父我像是那不讲信义之人吗?再说了收个如此聪颖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
身边几人听罢都齐齐笑了起来,幽幽竹林之中回荡着爽朗的笑声,清风徐徐拂面,如此岁月静好的情景多年后怕是再不可得。
第七章 林中岁月,不知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