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夏天

【文字家园】

池塘小景


2022年温哥华的夏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清凉夏季。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春天一直延续到仲夏,气温一直在十几度徘徊。即使天气放晴,蓝天丽日下,清风阵阵,扑面不寒,甚是清凉舒适的感觉。

春花凋零之后,绿荫渐次浓郁。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绿色慢慢盈满枝头,遮天蔽日。微风吹过,枝摇叶舞,绿叶婆娑中,沙沙声不绝于耳。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树叶间,光影斑驳陆离。漫步在林荫小道,没有丝毫暑意,全然是恍如秋季的凉爽惬意。

青草从鹅黄嫩绿到颜色深沉的墨绿,再到金色枯黄,俨然完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似乎真正的夏季还没有开始,荒草萋萋就进入了下一个轮回。不论人类的感觉如何,大自然的脚步依然按部就班地不停向前迈进。

蒲公英释放了第一轮风车般的草籽,杨花柳絮也如期而至,在空气中飘浮游荡。各色杜鹃花次第开放,又悄然凋落。迟来的月季玫瑰终于羞答答地展露芳容,然后在阳光下成片成片地怒放。绣球花也悄悄地绽放,展示出粉紫、浅蓝、淡绿的细小花朵密密匝匝锦簇的美丽。不太炎热的空气中,氤氲着或浓或淡的、原汁原味的花香、草香、树木香。割草机走过的地方散发着浓郁的青草芬芳,是夏天的味道。

坐在小院绿荫笼罩的阳台上,偶尔看见身披翠绿羽毛的小蜂鸟闪电一般掠过,在浓密的松针里轻盈跳跃。轻呷一口温热的咖啡,耳边响起清丽婉转的鸟鸣,反而觉得周遭格外宁静。寂静中,间或可以听见熟透了的松果从半空中坠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小公园的池塘边,野生的大鹅家族孕育了新生的小鹅。几乎每天散步都可以看见大鹅双亲守护在六只初生小鹅的身边,或觅食,或嬉水、或随意游走,寸步不离。看着鹅宝宝从毛茸茸的小模样,逐渐变成酷似父母亲的成熟长大的样子,才惊觉时光悄然流逝,夏天的炎热却还没有真正来临。


加拿大鹅家庭



今年野鸭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尤其是漂亮的绿头鸭(据说是公鸭),远远少于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麻花鸭(听闻是母鸭)。而且只看见一只麻花鸭带着三只新生的小鸭子。不知道是自然减员,还是人工干预调节数量了?

草地上觅食的野兔子却是明显增多了。黑色、灰色、棕色的北美专有的长耳白尾野兔,丝毫不畏惧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悠然自得地尽情觅食。只是偶尔有淘气的狗儿追逐,才会引起小野兔片刻的慌张。

几乎没有天敌,同时食物丰富,小公园简直就是小动物的乐园。

几场密集的大雨过后,几近干涸的小池塘里积水丰盈饱满,几乎要溢出塘边。未经清理的蒿草蓬勃旺盛,随风摇曳。绿叶玉色花和红叶粉色花的睡莲铺满了池塘的水面,开出星罗棋布的花朵,带来夏季的即视感。

天空中风云际会,每天变幻着不同的色彩和图案。万里无云的清澈与风起云涌的纷杂,各有各的特色和美丽。夕阳西下时,落日余晖洒在高耸入云的大树顶端,把满树的叶子都晕染成金灿灿的。微风吹过,繁茂的枝叶闪闪烁烁,夺人眼球。也许是清凉的夏天,一扫多年的骄阳似火,才额外赠予我们如此多的精彩纷呈。

与今年气候大相径庭的去年夏天,温哥华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罕见高温酷暑天气,引发了BC省每天180多处山火燃烧,造成了数以百计的人员伤亡,还摧毁了著名的旅游小镇。当时被深深触动的我写下了《热穹窿笼罩下的温哥华》和《野火摧毁了BC省著名旅游小镇》等有感而发的文章。

大自然在肆意展示不可抗拒的威力的同时,总会伴随着一些令人难以拒绝的恩赐。比如,每逢山火肆虐过后,就会有山珍羊肚菌的大丰收。仲夏时节,网上开始充斥着各种上山采摘野生羊肚菌的信息。抵挡不住诱惑,我们终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出发,前往去年被山火殃及的利顿小镇方向,去寻找野生羊肚菌。

天公作美,离开大温地区之后,天气渐渐放晴。原本计划是先到利顿小镇,看看Fraser河与Thompson河的交汇处,泾渭分明的景色,再去荒山里寻找羊肚菌。按照导航指引,一路疾驰,直接奔向记忆中小镇的停车场,以至于忽略了入口处的路标。

闯进曾经宁静安详、古朴秀美、历史悠久的著名小镇,意外发现美好而恬静的小镇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也许是因为大部分建筑都是木结构,甚至没有留下什么残垣断壁,唯一幸存的建筑是石头建造的邮局。一些锈迹斑斑、伤痕累累、七歪八扭的铁皮,重度扭曲的金属框架残留在被烈火焚烧殆尽的空地上,默默诉说着曾经遭遇过的惨烈摧残。在车里四处张望,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人烟。

想起报道说,去年山火肆虐,在不到20分钟的时间里,就毁掉了这个小镇。触目惊心的场景令人真实感受到了“灰飞烟灭”的真正含义,震撼之余,更加酸楚不已。

不等我们驶进原来的停车场,一个高大壮硕的原住民女子,开着一辆皮卡,气势汹汹地从后面追过来。她情绪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冲着我们大喊大叫,驱赶着我们,叫嚣着让我们立即离开,不许“扰乱她们社区的安宁”,否则她就要报警。我们迅速调转车头,逃一般地离开了荒废的小镇旧址。不经意想起那名女子口中的“社区安宁”,细思极恐。

去年夏天的极端炎热和今年夏季的特别清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去年脱销的空调、电风扇,今年堆在各个商场的角落里蒙尘吃灰。去年热到恨不得天天比基尼出行,今年六月底还有人裹着薄棉衣。大自然随心所欲地拨弄着温度变化,人类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极端天气反复出现,人类需要警醒,要预防灾难性意外发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晴朗的天气越来越多,气温逐渐上升,终于有了些许夏天的感觉。假日的公园里,草地上,树荫下,开满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大大小小的帐篷花,遍布着各种款式的沙滩椅、野餐垫。人们愉悦地享受着融融暖阳,徐徐清风。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伴随着花草芳香,和色彩斑斓的风筝一起飞向朗朗晴空。


公园一隅


时间已经进入七月,小暑就在眼前,一场大雨过后,气温又回到了十几度。当扑打着树叶簌簌作响的雨滴变成细如牛毛的银线之后,烟雨朦胧的河堤上一片迷蒙。风寒雨冷,俨然越过了夏季,直接蹦进了秋天。

看着河对岸一架架飞机拔地而起,耳边轰鸣声持续不断。站在带着微凉寒意的冷风中,想到疫情缓解,各项禁令松动,飞越太平洋返乡有望,内心的欢欣沸腾足以点燃所有的热望。清凉的夏天之惬意舒适,远不如可以归乡的心情舒畅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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