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姐辍学
大姐自高中之后，便半个月回家来一趟。而难得回家的大姐，基本也在房间做作业。或者帮母亲做些家务。礼拜天的下午，便匆匆地赶回学校。
大姐非常独立，总是一个人背着重重的书包，和一网线兜的生活用品。里面放着几斤米和一些榨菜。及一些换洗衣服。
小巧玲珑的大姐，秀气而文静。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眼镜后面的眼神灵活而聪慧。小小的瓜子脸，看起来精致而漂亮。
周末的夜晚，家里显得比往常热闹些，二姐晚上不知又去了哪里，我陪在奶奶身边看书。大姐帮母亲收拾好家务后，便进房间做作业了。
父亲在饭桌前坐了许久，便推门进入大姐的房间。
“文颜，最近学习怎样。”父亲在周六的一天晚饭后和大姐聊天。
“还好，爸这次英语我又是全班第一。”大姐和父亲说着自己的成绩。
“哦。文颜，爸爸有些话要和你说。”父亲说话显得犹豫。
“爸，说吧。”大姐头也不抬地做着作业。
“文颜。爸爸知道你最听话。姐妹中你最乖。”父亲看着大姐开始说起来。
“爸，怎么了。”大姐有点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又低头做作业了。
“你妈妈的五金厂现在越来越好了，许多小姑娘都想办法要进这个厂。”
“你妈妈的身体一直比较弱，一直请假。所以爸爸想让你进五金厂。”父亲艰难地说出了心里话。并低着头，不敢看大姐。
“什么？爸爸，不让我读书了吗？”大姐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父亲。
“文颜。爸爸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你妈妈的厂里。”父亲的脸上充满着愧疚。但又有许多期待。
大姐的眼睛不断地眨着，慢慢地，眼泪开始掉下来。
“爸，我想读书。我要参加高考，爸。”大姐边哭边说。
“文颜，爸也是没办法了。才和你这样说的。”父亲的声音充满着沉重感。
“呜呜呜......。”大姐扒在桌上哭了起来。哭声是有着太多的无奈。
“文颜啊，终是爸爸对不住你。唉！”父亲走出大姐的房间，低低地叹着气。仿佛脚步都拖不起来。
母亲站在门口，看着父亲。眼神里有许多无奈而难受。不住地叹息着。
那晚大姐一直哭了很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依然红肿着。母亲替大姐炖了红糖黄酒鸡蛋。大姐每一次周末回家，母亲都会替大姐炖鸡蛋。
大姐第一次没有吃鸡蛋。默默地收拾着生活用品。中饭也没吃，便提前回了学校。
那年的寒假之后，大姐便没去学校了。学校的老师来我们家，问大姐为什么不读书了。父亲只能无奈地说出了苦衷。
老师最后摇着头，对父亲说太可惜了。许文颜的成绩一直是班里名列前茅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姐总是沉默着，呆呆地看着窗外。或者，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肩膀微微地颤抖着。我扒着房门想去看大姐，奶奶说不要进去，让大姐自己发泄一下，便会没事了。
大姐在那年的年底，顶替母亲进了那家五金厂。
大姐进厂之后没多久，便换了车间。做了一名仪表车工。娇小的大姐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工资便拿到厂里最高的一档。
父亲对大姐总有愧疚，说话的时候，处处看着大姐的神色。母亲总是对大姐叹息，说着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奶奶也安慰着大姐，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话。又说着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吗，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但大姐总是沉默。仿佛不愿回家似的，总是加班。父亲便也没征得大姐的同意，夜晚总是等着大姐的厂附近，等着接大姐回来。
或许，父亲在回来的路上总是开导着大姐。在第二年的春天，大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母亲自厂里退下来之后，便在家里做着所有家务，许多时候，也和父亲一起去田间帮着做一些农活。
大姐和二姐自上班之后，因为有夜班。父亲便让她们俩姐妹睡在后面的一间。而我，因为喜欢看书，便在奶奶房间搭了一个小床。但我却经常喜欢挤在奶奶的床上，和奶奶睡在一起。
快八十岁的奶奶，身体开始每况愈下了。念佛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时常在自己的房间坐着，偶尔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手上端着一些佛珠，嘴里不住地嚅动着，听不清声音，仿佛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奶奶对我越来越亲昵。夏天，炙热难耐时，我躺在床上，奶奶经常用蒲扇扇着我，直到我已经睡着了，朦胧中依稀觉得奶奶一下一下地仍在扇着我。
冬天，当窗外的寒风重重地叩响窗棂时，每一个雪花飘落的夜晚。我紧紧依偎着奶奶。
奶奶的身体又软又热。奶奶时常用双手捂住我冰冷的双脚和小腿。嘴里不停地说着，这孩子的脚怎么跟屋檐下的冰棍似的。我瑟缩在奶奶身边，拼命地享受着奶奶带给我的温暖。
母亲时常让我一个人睡，说奶奶年纪大了。小孩子身上的灵气会被吸干。而我，总也听不进。和奶奶睡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小时候摸着母亲的脸睡一样。安稳而踏实。
进厂之后的大姐，一直拿着工厂里最高的工资。并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父亲。父亲总是给大姐几十块零花钱。于是，大姐便总会给我和奶奶买一些水果和糕点。也经常会给我一些零花钱。
“小颜，你马上要读初中了。你自己要抓紧。”大姐时常叮嘱着我。
“嗯。我知道。”对于学习，我始终自信着。
大姐高中的同学总是给大姐来信，每当二姐和我拿着大姐的信给她时，大姐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才出来，脸上仿佛有淡淡的泪痕，以及深深的失落。
而无论多晚，大姐都会回信，第二天交给我，让我投到供销社门口的邮筒里。
后来大姐的同学考上大学了，大姐拿着同学的信。一个人在房间一直哭。我们都听到了，一家人做在饭桌前，都不愿动筷。
大姐在工厂，年年都被评上先进工作者。每当父亲帮大姐在墙上贴着那张金黄色的奖状时，大姐的脸上，仿佛又出现了当年她读书时拿来奖状时的荣耀感。
父亲看到大姐开心的样子，脸上便出现了许多欣慰。母亲依然每天给大姐炖红糖黄酒鸡蛋。但大姐的个子终是小巧玲珑。只是，脸上逐渐地出现了一些红晕，仔细看大姐的脸，特别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