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虹 图/网络
01
星期六，到涪陵中心医院拿体检报告。
体检综述一栏里，齐齐的七条诊断结论。高居榜首的，是血脂异常。
五年前，血脂四项里，低密度脂蛋白就偏高，五年以来一直居高不下，未有改善。今年血脂异常里的新贵是总胆固醇，去年体检，尚在安全值之下，不料老去一岁，它便紧逼一步，露出峥嵘头角。
一篇《医生为什么自己从来不体检？值得每个中国人反思！》的文章中说，体检改变不了人的健康状况，甚至体检结果会给人带来慌乱、恐惧和无谓的劳民伤财。
文章的观点正确与否不予讨论，但持这样观点的人，生活中不在少数。
我有一同事，多年来单位组织的体检从来不参加，他的观点是，要死就死，要活就活，体检有什么用？有一年，我特意在医院里给他打电话，邀约他来体检。他在电话里呵呵一笑，就挂断了。
今年三月份，他感觉胸闷，气喘，夜里咳嗽。他感觉不妙，对我说，可能患肺癌了。
我安慰他，怎么可能？你以为癌症是轻易得的？你不过是身体出了点小状况，修补修补也就好了。
七月份，咳嗽久治不愈的他到医院治病，一查，果然是肺部肿瘤。
动手术，用了五个多钟头才从手术室出来，一般的正常时间也就两个钟头左右。他特殊，是因为肺部有积痰，不抽出，必死，若抽，百分之五十生还的希望。当时，命悬一线。
他挺过来了，同时留下疑问：如果他坚持体检，肺部常年积下的陈痰，是不是会被发现？这样他动手术的风险是不是就相对降低？
体检，是对生命的尊重。我们的五脏六腑，身体发肤，陪着我们在尘世里感知声色光影，体味酸甜苦辣，体检，是对它们长期付出艰辛劳动的了解和关注。
它们的负担，它们的受累，有理由得到重视和修正。
这也是我去体检的理由：也许体检并不能改变我们的健康状况，却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我们的生命质量。
因为懂得，才会热爱。一个连自己身体状态都不了解的人，如何会去热爱自己？
02
记得第一次体检时，人年轻，体检综述下，除了健康二字，一片空白，被誉为国防身体。
办公室的前辈们纷纷传阅，然后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他们的体检单上，或多或少，都有严肃的文字陈述。
字数最多的是我们的老校长。
得以体现体检结论的是他的头晕和畏寒。
有时候，他的办公室紧闭窗户，拉上窗帘，门也虚掩，办公桌上亮一盏台灯，发着温暖的光。他戴着眼睛，强打着精神工作，但一眼可以看出，整个人的萎靡不振。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相对好得多，她们定时转着呼啦圈，发愤要甩去肚子上的赘肉，以阻止渐渐飙升的三高。
也有戴着颈枕的，高高地支着脖子，像一个木偶人似地转动脑袋，样子说不出的古怪。
我看着好笑：怎么也搞不明白颈子也会出问题？
小时候，妈妈教育我们，睡失枕了，不是捶几下枕头就好了么？再不济，颈子僵硬一天半天的，不就自行好了么？
直到六年前，我才亲自领教了颈椎病的厉害：稍稍伏案，颈子就疼得不行，不但疼，好像颈子以上都不是自己的了。轻轻地转动颈子，听见沙沙的声音。
到医院连着打了七天针灸。开回大包小包的药服下。稍有缓解。
但从此落下病根：写作久了，头颈僵硬，而且酸痛。
今年，感觉腰椎也有问题。到医院核磁共振，一查，腰椎膨出，增生，且有一小囊肿。
我没有找医生诊断，淡定地将检查结果装回袋子里，径直回家。
我已没有了第一次查出颈椎病时的慌乱，我知道：身体渐渐衰老，器官渐渐磨损，一切不可挽回。
体检就这样清楚地揭示了我们生命的规律：犹如树之年轮，我们盛极而衰的身体在体检里清晰显示，稚嫩，年轻，成熟，衰老，到死亡。
所以，容颜憔悴，行动迟缓，反应呆滞，你不必纠结忧伤，或早或迟，你都始终行进在生命的规律里。
03
今年的体检中，做了一项幽门螺旋杆菌的检查，参考值的上限是25.0，我的检测结果是250.0，整整十倍。这表明，我有严重的胃病。
血脂异常，加严重胃病，进食的禁忌便已到来。
人到中年以后，我们已经习惯做减法，减去不切实际的幻想，减去蠢蠢欲动的欲望，减去虚伪客套的交际，直至有一天，还要在滋味万千的饮食中，减去你的嗜好。
知乎有一句著名的神回复，上句：“人是生而自由的”，回复：“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我老家有一邻居，是半边户口，丈夫陈叔叔是县农机公司的经理。退休之后，他就和老伴儿回到了农村。
重修农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年过后，腆起的大肚子瘦下去了。养得皮肤黝黑，精神矍铄。
他告诉我，穿粗布，吃粗粮，伺弄果蔬，心安体健。
他告诫我，人不能太富贵，得贱生。他列举他身上的种种疾病，都是在这简单的生活里缓解或消失。
陈叔叔是智者，懂得生命的进退之道。
无论曾经的生命多繁华，终有一天，你都会退回到生命的简单素朴里。清心寡欲，布衣素食，遵从身体的意愿，把禁忌活成枷锁里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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