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适之的运气(上)
裴宽被贬后,李适之时常喷嚏不止,家人都劝他就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病,只不过是被人盯上了而已。
那个人巴不得天天画个圈圈诅咒他,他自然恐惧异常,时刻想着如何自保,那个人就是权势滔天的李林甫。
可为何裴宽被贬会给李适之带来如此大的心理阴影?难道李林甫要坑别人之前,还会下“告知书”,以便祸主提前做好倒霉准备?
当然不是,原因只有李适之自己最清楚。虽然说医者难自医,但是医者对病源最为清楚。
“裴兄、韩兄、韦兄接着喝啊,到适之家做客,各位不必拘谨。”李适之抚摸着肚子,缓缓打出个酒嗝,随即他冲众人憨直一笑道:“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说罢便举着金杯敬酒。
“如今‘伴食宰相’牛仙客已死,左相一位空出,我有幸补位,这其中的机缘还是要多亏韩兄曾举荐我担任泰州都督说起,今日众人皆在,我敬韩兄一杯。”李适之举着金杯晃悠悠地走到韩朝宗面前道。
韩朝宗见状微微扬眉道:“适之务实强干 ,历任左卫郎将、秦州都督、河南尹、御史大夫、刑部尚书等职,从政经验十分丰富,韩某曾举荐过适之,也只是举手之劳,圣人即刻点头应允,也体现出对适之的信任。”
韦坚接着道:“况且适之是李唐宗室出身,能力家世皆是数一数二,故适之入相乃实至名归。”
李适之听罢展颜道:“人生虽苦短,但有知己伴之左右,的确是人生一大幸事。”
琥珀色的酒液径直下肚,他一把刮去胡须上残留的酒液接着道:“我,李适之……”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头略有迟疑道:“喜好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常来家中小聚……”
“诸位皆知我李适之为人嫉恶如仇,遇见‘不平事’,唯有倾吐殆尽,方能心怀畅然。”
李适之拿着金杯,身子突然一转接着道:“可宦海沉浮,身不由己,有些话……适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适之顿了顿,随即看向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皆道:“适之,但说无妨。”
李适之见状,心中大喜,举起金杯再次一饮而尽,一阵醉意席卷他的周身,只听他高声道:“李林甫权势之大可一手遮天,满朝文武百官均要看他的脸色夹着尾巴做人,可李某对他如此行事,实在‘不服’!尤其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做派,当真有辱斯文!”他面向众人目光灼灼,不知刚才所言是他本想吐之,还是酒壮熊人胆导致的结果。
裴宽拍案而起,慷慨激昂道:“适之所言不虚,我裴宽与适之英雄所见略同!”
李适之看向裴宽,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知我者,裴宽也。”
看到没李适之这背后聚众“蛐蛐”人,又毫无心机城府自保的莽撞行为,与前太子李瑛可谓不分伯仲啊!
李适之好酒喜宴宾客,杜甫在《饮中八仙歌》赞道:“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所以广宴宾客到家中一聚对李适之而言是家常便饭。
天宝四载李适之再次向众人发来了“邀请函”,只见他愁苦地举着金杯向前来赴宴的宾客们,心事重重道:“多谢诸位给适之面子,按时赴约聚于此地痛饮,适之先敬诸位一杯。”
李适之一饮而尽,一眼望去却未见裴宽的身影,心里甚是落寞,此时的裴宽已经被贬为睢阳太守,并不在长安。
李适之只觉鼻头一酸,心口隐隐作痛,他霍然拿起案几上的酒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试图通过这杯中之物来麻痹他自己那根脆弱的神经。
“李适之又在家中大摆筵席,想靠这种方式讨好百官,公然结党营私,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林甫愤愤道:“我本以为你性格疏阔,毫无心机城府,‘拿捏’你自然轻而易举,故牛仙客死后,圣人提名你入相,我并未有太多异议。”
“如今你三番两次广邀宾客到你府上饮酒作乐,又曾多次在众人面前与我公然叫板,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事到如今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李林甫双目泛着凶光。
李适之自知自己并非李林甫的对手,只因在算计他人方面,他确实不太擅长,这个不擅长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又不低调,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金矿事件,就把他的这一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那时李林甫并未下杀心,所以他很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可如今呢?
“月堂”漆黑一片,这天晚上李林甫并没有掌灯,月光透过窗缝照在他狰狞扭曲的脸上,月光冰冷,他周身渗出丝丝寒意。
他轻捻胡须,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金矿事件只是我对你轻微地敲打,谁知你竟然这么不识大体,李适之但愿你每次运气都不错。”
李林甫咬紧牙关,阴狠地望向窗外:“更大的风雨还在前方等着你……李适之,好好接招吧!”
话音刚落,一只黑猫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李林甫用食指轻点了一下黑猫的鼻头,悠悠道:“还是你最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