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王大卫在戒指上刻有一句铭文:一切都会过去。人啊,事啊,珍视的厌弃的,得到的得不到的,拥有的丢弃的,一切。我曾经不能理解也不想相信,可时间告诉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小学时候我家斜对门住着我一个同班同学,我们一起上学,放学,每天吃完饭就在家门口吆喝一声,对面窗口马上会探出个小脑袋来答应一声。跳房子,过家家,跳皮筋,放风筝,生活里全部都是两个人。那个时候我会说,她可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现在想来可笑,我在自己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断言了一个横跨我生命历程的伪命题。
到现在,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事情,是她转学之前借了我五毛钱去买麻辣烫,没还。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那个年纪还不懂人为什么要从一个地方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只是知道她走了,连道别也没留给我。
几年后,我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报名时瞥见她的身影,却只是相视一笑,两相无言。三年后她考进那个樱花蜚声全国的大学,那年清明我去那个城市旅行,站在她的校园里恍然想起,她好像在这里。
可那又怎么样呢?很久以前我们就不在一起玩了。
高三毕业那年,同桌三年的女孩说很伤心以后不能坐一起了。我安慰她:我们会常联系。这是我认为的又一个,最好的朋友。
那时政治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满满的分析试卷,我只记得他说:政府钞票印得越多,钱就越不值钱。这个选项是指通货膨胀。
高考填报志愿那天,我和同桌见了最后一面。她选择了北京,而我选择了留在南方。她说她想去颐和园看看昆明湖,王国维投湖自尽的地方。真是一个文艺到骨子里的姑娘。我们臭味相投。我说此去隔山海,世事两茫茫。
后来我刷空间看到她的说说——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配图是毕业时我们俩的合照。这句诗用得真好,一语成谶。
上了大学我们也聊天,说大学不像当初老师说的那样,说身边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都有不同的故事,还说过去多么好,可是回不去了。
渐渐的,我们适应了周围的人和事,交了新的朋友,每天也会和她们有各种各样说不完的话题。可是我们俩之间,却很少有话题了。偶尔刷着空间朋友圈,默默给她的动态点赞。别后常忆君。所以我们最后只留下了记忆中的你我。
在有些失眠的晚上,过去的人和事就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一幕幕地换。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到那些渐行渐远的人们,想到那些阳光下的笑颜。最后附上几年前写的一首诗
谁故意打破时间的沙漏
让昔日演变成海市蜃楼
最后一次回首
终是止不住颤抖
很多人来来往往
世事更变不休
多久以前多少个落叶的深秋
依稀有人远远的挥手
嗨,原来我们都一样
徘徊在记忆的街头。
原谅我日渐少去的问候,
那是不适合说出口的离愁
有人在远方默默弹奏
祝愿你们,亲爱的朋友
香樟叶簌簌飘落,被风卷进领口
又是一年深秋
梦里瞧见了谁的笑脸,
停留在那年的长廊尽头
站在命运的风口,
我们终究覆水难收
之后的之后,或许我们相逢在陌生的街头
我多么害怕你忘记那一声问候: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