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县城不是多大,要论热闹去处,恐怕得数商业街了:整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商业街口往西拐西大街那,横贯大马路,不知什么项目施工后留下了一道小沟:那沟真小,宽不盈寸,深不盈寸,恐怕要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小的沟了吧?
可就是这道世界上最小的小沟却让我视那段路为畏途:每骑车或是骑车(两轮和三轮)从那过,于车轮,还有我的身体,轱蹾,咯噔一下之前,我心里先轱蹾,咯噔一下,很不舒服。好在我心理素质还行,尽管轱蹾,咯噔过数次,我的心脏还安处其处,没有跑出我的喉咙口来。
我可不敢让它跑出我的喉咙口呀:于是,我得能不从那段路过就不从那段路过,对了,我的行路法宝就是绕着走。
实际上,说是绕行,路也并没有多走。
又没有多走路,条条大路通罗马,绕行就绕行吧,也没有啥可说的。
可有时候绕不过呀,非走那段路不中:这就坏了:于是,车轮,轱蹾,咯噔,我的身体,轱蹾,咯噔,我的心,轱蹾,咯噔。车或车舒不舒服,我实在不得而知,它们不会说话,不像我,反正我的身,我的心都不舒服得很。
可是,突然有一天,也就是从有沟几个月后吧,我又一次不得不从那道沟过时,突然不轱蹾,不咯噔了:嗨,沟填平了。填平了,沟也就不成其为沟了。
我又愿意从那过了,甭看绕行并不多走路:那条路顺啊,还能多看人,说不准里边还有大美女可看呢。
我姑为填沟这项活取个名字:弥缝。实际上那道小沟就是道缝,不仅在世界上数是最小,就是在我们县城,也根本是很小的。
但我们人类发展到今天,就是矫情,车也矫情:就那么一道小沟,或说是一道缝,就要绕行,受不了那轱蹾,咯噔一下。
可是,既然我们人类发展到了今天,矫情业已形成,弥缝,何苦不早些进行?比如施工完毕,立马进行。再比如,即便不能立马进行,弥其它缝时,顺便弥这道缝,又及时,又不多花钱,又不轱蹾,咯噔了,何乐而不为?
——而非得数月之久,轱蹾,咯噔无数次之后呢?
由路的弥缝,我想到了人的弥缝,实际上是人心的弥缝。
打个比方,你与谁闹意见了,也就是小小不言的事或理吧,可是从此看他(她)就不顺眼,每一照面,心里就先轱蹾,咯噔一下。关于这个,我们汉语里,还专门有个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能有时候,眼还不怎么红吧,心里轱蹾,咯噔一下则是难免的。
很不舒服。
我们活着,其实图个啥,还不就是个舒服?
其实要舒服,也不难:很多时候,也就是多一句话少一句话的的事,戗上了,心里有缝了,久而久之,缝宽了,深了,每一照面,而轱蹾,咯噔之。
解释开了,缝就没了,就舒服了。
我管这解释,亦姑叫弥缝吧。
实际上,很多时候,弥心缝也不难,当然和弥路缝一样,越早越好,越及时越好。
我说这话,有祖训为据:冤家宜解不宜结。
还有:退一步海阔天空。
有时候,就是个误会:你看那个智子,他的斧子丟了,他就瞄上了邻居,认为是邻居偷走了他的斧子。他看邻居,走路,说话,表情,神色,咋看咋像,咋看咋像,他从邻居的脸上,生生读出了“小偷”两个字。可是,也是不凑巧,三天后斧子却又找到了,跟人家邻居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这个智子呀,立马眼光大变,刮目相看——这时,他看邻居,走路,说话,表情,神色,咋看咋不像,咋看咋不像,他从邻居的脸上,又生生读出了“君子”两个字来。
心理影响情绪呀。
时刻检查自己,多替别人着想,人与人之间,哪还有缝啊?弥缝之于无形,这是弥心缝之大妙法。
凡事冷静,平心静气,不较真,多沟通,不抢最后一句话,这是弥心缝之二妙法。
要我说出更多道理来,实在是难为我。
由路扯人,就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