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回老家,梦里全是乡愁。
往返近七百公里,确实是一项大工程,计划了又计划,没有勇气开车回去。
昨日说走就走,只因梦里思念太甚。
马不停蹄地开车,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路上下着或大或小的雨,累了就赶紧歇歇。
车子顺着村道路,开到我家老屋对面的山头。把车停在路边的淤泥里,村道太窄,得留出车道。
一下车,一股凉风直往脖子里钻。老远就从树缝里隐隐约约看到那座梦里的小屋—— 我的生命发源地。我童年的摇篮。
打着伞,拿着给爸爸的祭品,随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下走,走到河沟,穿过一座小桥,再随着已经淹没在荒草里的小径往山上走。
这条路是我上小学的必经之路,洒满了我童年的欢乐与汗水。以前因为走的人多,小路被走成了大路。现在,没有人走,已经看不到路的明显痕迹,只能顺着记忆的痕迹去找路。一路上要么是枯枝落叶,要么是光溜溜的长者青苔的石头,走一步滑三步。好多地方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松针,踩下午咯吱咯吱响着。以前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蹦蹦跳跳走完的路,今日用了快一个小时。
小桥早已荒废,河里好像有人养着鱼儿,桥上拦着铁丝网,桥头还故意堆着几块大石头挡着去路。没有办法,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攀着石头翻过去,尽管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河里。否则,我就只要多绕两个小时的山路。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还要往回赶一部分路程才能住宿。老家早已没人居住了。
拨开草丛,拨开荆棘,在小树林了钻了许久,终于来到父亲的墓前。
父亲生前最喜欢花草树木,一有时间就去栽种树木。我家老屋的四周,全身郁郁葱葱的树。爸爸长眠在树林里,放眼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森林,也算是随了他的爱好。
抚摸着墓碑,清凉,潮湿。拿一个树枝,轻轻地拂开留在墓碑上那些残破的蛛网。蜘蛛们,谢谢你们跟爸爸作伴!但愿我今日的造访,没有影响到你们的生活。爸爸生前最是爱惜小生命。哪怕是一只蚂蚁,也不准我们去逗弄。
把坟前的那些松针拨开,腾出干净的地面,点上纸钱。火光忽明忽暗,散发着温暖,青烟在微风里向上袅袅升腾,灰烬也随着风儿轻轻飘舞。再点燃鞭炮,“劈里啪啦”,给父亲报告:小女儿来看他了。
双手合十,凝视,那一幕幕温馨的父女玩闹场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十九年,没有哪一天,我不思念您,父亲!愿您在天国一切安好!
回老屋的路,,早已杂草丛生,荆棘遍地,还有众多的树木生长期间。
有什么能阻挡回家的路呢?我一次又一次拨开荆棘丛,往前一步,再往前跨一步……尽管手被刺了,衣服被挂了,鞋子早已湿透,全身溅起泥点和污渍,我还是固执地往前走。我一定要回家!
终于站在了老屋的面前。梦里的小屋,还是那样,白墙,黑瓦,木门上的油漆斑驳。门锁着,我也无意要打开。既然还有人帮我家看守着老屋,我不用破坏那样的美好。
地坝的石板被石缝里长出的草淹没了。好多青草都长到阶沿上去了。我在这个地坝里翻晒过粮食,和哥哥姐姐们玩过许多好玩的游戏,也在这里看过夏夜里的灿烂的星空,听爸爸妈妈过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童年的早晨都是鸟鸣中被妈妈叫醒,然后睡眼惺忪地背着背篼去割草打柴。早上清凉的风,也吻不醒内心深处的睡意。“只有劳动才有饭吃。”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跟饿肚子比起来,少睡一点瞌睡似乎也不算什么。
我们也可以找机会偷懒。只要爸爸妈妈看见我们手里拿着书看,便不再使唤我们去干其他的活。因此,看书,成了我们最享受的事情。今日里读书,还常常沉浸其中,自得其乐,与当年的偷懒不无干系。
屋前有三块田。屋旁还有几块自留地。每到农作物长地很好地时候,一层一层的梯田,与田边一排排高大的树木,构成一幅意蕴深远地国画。可惜,老家已经无人耕种这几块良田,这里就成了野花野草的天堂。
驻足良久,五味杂陈。天色渐暗,不得不离开。
别了,我的父亲!别了,我的老屋!别了,我的童年!
心愿已了,轻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