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在沈宅也算安定了下来。来时倒是没发现,自己住的宅子叫做素园。刚巧和自己的名字交相呼应了。后来听管家说,这园子本名叫潇湘馆,是六太太生前住所。听说这六太太极爱林黛玉,也是像极了这黛玉妹妹。长相暂且不说谁更胜一筹,光说这神态身板,可都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素云听管家说完六太太之事,也是对这太太有了几分了解。素云一向不喜欢黛玉,她觉得女子之美在于时柔时强,尺寸拿捏得当。而这黛玉,是柔,却柔过了头,虽强,却强出了几分别扭。不过转念又觉得黛玉是值得怜惜的。虽说黛玉这女子痴傻一生,为宝玉不惜魂断潇湘,可这种女子,总是叫人又爱又恨的。
那自己呢?只身一人独嫁大户,如今又住在香消玉殒的美人院落,而前路漫漫,身边没有任何可信任之人,如此想来,似乎比起黛玉更加凄惨。不过这也只是转念一想,想想自己从小受的苦还少吗?如今就当自己重新投胎,做了一次新人,不管能过的时光有多少,都尽自己所能,将它活的像模像样。
又说这素园之名,是老爷特意为素云所取的名字。沈耀堂说,这宅子虽是旧宅,来了新人总要换新名。
一切收拾妥当后,素云才来得仔细及端详这宅子模样。院落十分敞亮,周围布局也算附庸风雅,有一假山到十分显眼,围着山的是一方形小池,其中水自山流下,款款而来,像极了女性该有的媚态。
离这假山不远处,有两颗梧桐立于院中,如今正是初春,梧桐叶正茂。古有云,凤凰非梧桐而不栖。看来这六太太也是有飞上枝头变凤凰之意。素云想,梧桐两颗倒是有些多余,有些累赘之感,忽而又看到梧桐树旁的石凳石椅,似乎多了几分人气,偶尔在此饮茶观景,倒是极佳。素云转念又想,这两颗梧桐正好挂上秋千,闲来无事之时躺在秋千上看看书,也很是惬意。如此一想,素云不禁淡淡一笑。
再看院落另一边,倒没什么特别之处,显得很是空旷,不过仔细才发现,那里有一排看着像花一样的植株。素云走近去看,果然是花,是杜鹃花。素云看这花将开未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要靠近我的杜鹃花!”
素云忽然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人模样,她就过来狠狠的把她推了一把,还大声叫着,“你们这些坏蛋,都不准碰我的花”
素云还来不及回神,在屋内收拾的小晴听见叫声,急忙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晴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料,三姨太又出来闯祸了。
小晴急忙跑过去,拦着那女人,说,“三姨太息怒,不要和小姐一般计较,她初来沈府,不知道您的这些花碰不得,你快别生气了。”
小晴看三姨太神情平静了些,才走过来和素云悄悄说说,小姐,这就是老爷的第三房姨太太,她神经有些不好,有些年了,而且最不能别人碰这些杜鹃花。
素云这才明白过来,看了看这三姨太,约摸三十来岁,虽然有些痴傻之态,却看得出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必定是位大美人,看来这沈老爷还真是艳福不浅。
素云想自己毕竟还是未过门,况且就是自己过了门,见了三姨太也该行该行之礼。于是走到三姨太面前,说“三姨太好,小女素云见过三姨太”
三姨太却似乎听不到素云说的话,目光呆滞,嘴里还说着,“我的花,我的花,你们谁也不许碰。”
素云想这三姨太果然如外界传言,疯的不轻。不过素云初来乍到,在她没搞清楚沈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她谁也不能得罪,她一个没过门的小老婆,就连和管家说话,也得掂量几分,更别说这些在沈家有些地位的主子辈了。
素云对小晴说“你知道三姨太住处吧,你就跑一趟,把她送回去,我看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小晴心想,这位小姐人倒是不错,刚才三姨太大吵大闹,也不生气,如今还叫我送她回去。要是摊着以往的四姨太早就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
小晴点点头,说好。我这就送三姨太回去。
刚说着,门口进来一个丫鬟,小晴一看,正是三姨太的贴身丫鬟千好。
千好看到三姨太,连忙跑过来说,“太太,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这正找您呢。”
小晴连忙说,“千好正好你来了,我们小姐正说让我把三姨太送回去呢”
千好看了看这位要进门的七姨太,脸上露出些怪怪的表情,对素云说了句“麻烦小姐了。”却似乎又有些不快和愤愤之意。
素云全当没听到别的意思,只说了一句,你送你家太太回去,我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了。
千好就馋着三姨太一步一步出了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