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60岁,45岁时父母去世,50岁时女儿去世,53岁时老伴去世。他们走的时候我一声都没哭,只是做了这样一件事。
我45岁那年,年迈的父母相继离世,我没有流泪。父亲肝癌晚期,最后几个月时肚子已经涨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只能靠一天三只白蛋白续命。
父亲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扛不住,疼痛折磨得他多次在医院闹自杀。明知道肝癌晚期已无回天之力,我还是不愿放弃,直到他的肿瘤破裂,我才忍痛签了放弃抢救。
母亲多年的老年痴呆症,一直都是由父亲精心照顾着,也不知是不是知道父亲走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母亲在一个深夜里也跟着走了。
我没有兄弟姐妹,他们走了我就成了孤儿,但是我不能哭。不是因为我不难过,而是因为我认为只要这个家里还有亲人活着,我就要撑下去。生活还要继续,人总要向前看,不然哪来的力气走下去?
五年后,才20岁的女儿的女儿得了胃癌,发现得太迟了,拿到检查结果时,我直接晕死过去,醒来后抱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一直流泪。
病情恶化得很快,我和老伴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不想错过一分一秒和她相处的时间。化疗让她的身体千疮百孔,痛得要死,经常半夜睡不着觉。
她背对着我咬着牙拼命抑制住痛苦的呻吟,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才会从牙缝里漏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她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也在背对着她流泪,枕巾湿了一遍又一遍。
她很坚强,明明那么虚弱还要笑着安慰我说感觉身体有所好转,说不定会出现奇迹呢。其实我更希望她能像小时候那样,生了病就靠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可她没有。
有一次她试探着问我,如果她没能挺过来我们会怎么样。我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她红着眼睛说,她宁愿我们会大哭一场,会伤心难过几年,然后让我们的伤口在时间里慢慢愈合。她没法想象我们的晚年拿着她的照片瘫卧在床上,不停地流泪。
我背过身擦掉眼泪,然后转身向她保证,我不会流泪,我会好好锻炼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她担心。
她笑了,我哭了。
4月12日的那个中午,刚做完一次化疗,女儿面色憔悴,躺在病床上轻声地对我说:“妈妈,我想喝可乐。”我毫不犹豫地立刻转身去了楼下超市,这个时候我顾不上那么多,女儿提的每一个要求,我用生命都要帮着她实现。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女儿一时嘴馋,却不曾想过,这一句话竟然就成了永别。
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去探望女儿,都会带上一罐蓝色的可乐。这是女儿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小小心愿,也是我对女儿最后的一丝遗憾。
女儿去世后不久,丈夫为我装了一台电脑,里面储存了很多以前我们拍的视频和照片。他还请家里的小辈教我上网,希望能让我尽快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走出来。
其实在他心里,失去女儿的痛不比我少,可是他在安慰自己的同时,还要想办法帮助我走出阴影,这个举动让我的内心涌上一股暖流。那时候扎根在我心里唯一的信念就是,只要这个家里还有亲人活着,我就要撑下去。
如今这个家只剩下我和丈夫两人了,我一定要和丈夫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可是不曾想到,变故再次到来。突发性肾衰竭把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带走了。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我明白他是在担心我,怕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所以我没有掉眼泪,只是在他走了以后,生生地把右手腕上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
短短几年时间,一家五口就只剩下我一个。以前略显拥挤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空得让我心慌。我买了很多东西,把屋子塞得满满的,好像这样我的心也能填满一样。
来看望我的朋友怕我想不开,送了一只小小的狸花猫给我。一开始我不想养,猫的寿命短,我实在是怕了生离死别,后来养出了感情,就留下来了。
我给这只猫取了个名字叫“旺仔”,想他们的时候,我就摸摸旺仔。我本想教会旺仔喊妈妈,可惜旺仔一直都学不会。
曾经我很喜欢跳广场舞,现在我也不去了。那些跳舞的人都有儿有女,而我只有自己,跟他们在一起我感到自卑。
我已经打算好了,再过几年就搬到养老院去住。在这之前,我要尽可能地保持乐观,保持身体健康。
生活终将继续,起码我的身边还有旺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