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爱我”，她直愣愣地看着我，用确定的语气在控诉，“你根本就不爱我。”她蜷在沙发上，下定决心不再开口了似的，可恶地沉默着。我死盯着她，她死盯着虚空，好像要永远永远对峙下去。
我终于败下阵来，我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沉默：“你到底想怎样。”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半晌，她回过神来，幽幽说：“我只想有人爱我。”“我觉得我够爱你了，你觉得什么才叫爱你。”她转向我，目光从我的额头游走到胸口。轻声说：“反正不是这样。”
我真想转身就走了。我端详着她，散乱的头发向后垂去，总仰着看向天花板的苍白面孔，时时漂移着以至于显得有些木滞的眸子。我曾着了魔似的迷恋她，迷恋她若即若离的影子。可我们成为情侣后，她依然是一张影子。我早该知道，人不应该爱上一张影子，影子可以在诗里，可以在浪漫小说中，可以在传奇故事里，但不应该在爱人的心里。
“那你想让我怎样做呢？”我尽量使语气缓和下来。
她思忖着，抬头看着我：“我觉得你没有试图读过我。当我提到什么时，你看起来很好奇，可你从不发问。”
很好，我们都在冷静下来了，我们在试着找出问题了，接下来只要解决它就可以结束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争论了。
“你如果想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为什么要别人去猜？”
“可是如果你爱我，你会去猜的，你会想了解更多。你应该对我更加好奇，你应该试着打开你看到每一把锁。”
“为什么要让别人去猜你的一切？为什么要别人这么关注你？这样不是太强人所难，太任性了吗？”
“不是别人，是你啊，如果你爱我，你会去猜的，可是你不爱我。”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很好，她的脸皱起来了，眼眶发红了，像个可怜的小人儿。总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你永远不会想和一团棉花打架。她哽咽着：“我只是想有人爱我，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想有人爱我。”她的目光又飘回到天花板了，专注地看着一盏灯，又是那张脆弱易破的脸，流着泪表演着面无表情。我内心里要喷出一座火山了，我受够了这一切。还好，她很快又开口了，说：“我们分手吧，你不爱我。”
我走在街上，夜晚的街头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男女从我身旁走来又走过。灯红酒绿，滚滚红尘，这儿的个个看着都比她有生气，再瘦弱苍白的人看着也比她皮实而耐得住生活。我的世界该是这里，而不是她那儿无尽的孤灯和眼泪。
我想，我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她本来是一张影子，但她想要站在世界的中心，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爱包围，只有这样她才感到自己不是一张时隐时现的影子。这么看，是的，她没有说错，我不爱她。而且，没有人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