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朝阳有气无力悬在天边,它想把近处的云朵烧红,奈何温度不够,只镶了个红边。天空被雾气衬得灰蒙蒙的,街上的植被被浸得湿漉漉的,在这万物凋零的深秋,倒显出几分少有生机。
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勋的觉越来越短,逐渐养成了早起出门走走的习惯。这么早出来并非为了锻炼,他望着眼前熟悉的世界,渐渐觉察出别样的美来。出小区往左不远是个有红绿灯的路口,路的两边种着两排高大茂盛的杨树。早起的行人形单影只,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掀开餐车上的蒸笼,身子弥漫在白色的蒸汽当中。一阵大风刮来,槐树的枝叶簌簌作响,叶子如雪花飘落而下,在路边扫地的大爷,低着头任由枯叶飘零,自顾自扫着地,好像又落了一地的叶子,与他毫无干系。
刘勋向前走着,瞳孔渐渐扩大,依稀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女站在餐车旁,女生穿着粗布上衣,系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两眼放光地盯着着大妈往一个饭盒里夹包子。她的眼睛很大,笑起来脸颊处出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声音清脆道:“勋哥,包子好香呀!”
“红妹,我以前跟你说过,阿姨卖得包子在咱这儿那可是一绝,你还不信。怎么样,这次信了吧?待会儿吃的时候,可别馋得咬了舌头。”
“去你的,我才不会。”
两个人弥漫在白色蒸汽中,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刘勋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脚步也跟着放快。
嘀嘀……
震耳的汽车鸣笛声在耳边响起,刘勋从回忆中惊醒,连忙向一旁看去,只见一辆白色的汽车从侧面驶来,由于距离太近,刹车已然不及。他毫不犹豫往后退了两步,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汽车拐了个急弯,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急驰而过。那个司机脑袋从车窗露出,大叫:“瞎了是吧?”
刘勋心有余悸地抬起头,见路对面的红灯刚好转绿,刚才幸亏退了两步,要不然肯定会被撞到。他在心中暗自庆幸,突然听到电动车按嘀的声响,连忙扭头看去,头皮一阵发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骑着一辆电动车向着他直冲而来。巨大的力量作用在腰部,刘勋的身体离地而起,摔在了几米开外。
乡下的柏油路上,一辆长途客车在路边停下,走下一个身穿黄色卫衣的年轻女子,她留着长长的披肩发,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皙的脸庞画着淡淡的妆,在秋风萧瑟、落叶飘飞的乡下路边,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一个骑着电车的农村妇女见到她,连忙捏住了刹车,往后退了两米,凑到对方身旁,好奇地打量起来。
“二婶儿,干啥呀?都把我看怵了。”
“哟,是艳艳吧?瞅我这眼神,真是越老越迷糊了。好好的,咋回来了?快上车,婶儿载你回村。”
艳艳的二婶儿是个媒婆,在她的兜里经常揣着个小本本,里面记着十里八村还没有对象的男女。她每天骑着电车搜寻着猎物,看到哪个面生的小年轻,就会上前搭讪:哪个村的、多大了、有没有对象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都会一一记在小本本上。年轻人玩心大,当然没有谈婚论嫁的想法,但家长的谆谆教诲他们是刻在骨子里的。媒婆这口饭由来已久,男女双方跟媒婆没有金钱来往,而且夫妻有了矛盾还得请负责的媒婆调停,因此老人都说媒婆是行好事,他们要是问有对象了没、想不想找一个?只要岁数到了的孩子,是不可以回绝他们好意的。现在这社会世风日下,哪儿还有但行好事不求利益的老好人呢?媒婆现在已成职业,每次让男方相亲都得车接车送,见一个女孩子就得出点辛苦费,一天下来见上几个,捞个几百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艳艳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可她刚过二十,正是大好年华,不想这么早就谈婚论嫁。还好这次碰到的是自家的婶子,觉得她应该不好意思开口问东问西了吧?便喜滋滋坐上车,问:“想家了,就回来看看呗!二婶儿,你干嘛去了?”
二婶儿的嗓门很大,大咧咧道:“别提了,今早带人相亲,那男的真几八丑,见一个吹一个,就没一个瞧上他的。不过这娃倒挺大方,甩手给了我一千块,临了还跟我说:婶儿,明天咱继续啊!他家倒挺有钱,想找个如花如玉的姑娘做媳妇。你说说这叫啥事?咱明知道找不到像样的,还得跟人说:这事儿没跑儿,准给你找个像模像样的闺女。哈哈……”说完兴奋地大笑起来。
艳艳掏了掏耳朵,笑着说:“那你得给人挑个好的,搞不好说成了,再给你包个厚厚的红包呢!”
二婶儿得意道:“那可不,哎!艳艳要不要帮婶儿这个忙呀?”
艳艳一怔,赔笑道:“二婶儿,这次我回来有事,待不了两天又得回去了,哪有这闲工夫?”
二婶儿无所谓道:“没事,多请两天假得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啊!瞧瞧咱闺女,要模有模要样有样,两条腿又细又长,嘿,关键摸着还贼带劲。”说着在艳艳大腿上摸了两把。
艳艳被她弄得羞红了脸,干笑了两声,不敢再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