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越来越沉,寒湿的风从湖面朝子语扑来,子语打了一个喷嚏,这才缓过神来,她掏出手机一看,差不多八点了。难怪,两条腿已经走到发热了,可是身体却因为秋风而打着哆嗦。图书馆肯定是去不成了,回寝室洗个热水澡吧,不然明天可能感冒。她抬头再望一眼镜湖,已经看不清轮廓了,只有昏昏暗暗的路灯依稀可见。不知道为什么,子语心底徒生出一阵无力感,也许只是太累了吧。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踏上自行车朝寝室方向驶去。
如果说子语感到无力,那么江辰东则是失落加绝望,还有点恐惧。他不知道他的阿罗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争取到她的原谅,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阿罗有未来。
江辰东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坐下。他需要一个人思考一些东西,却又害怕回到空荡荡的公寓,那样他会疯掉,因为那间公寓很空,会滋生一种叫孤独的气息紧紧缠绕住他,让他随时感觉到窒息。
现在是周五,麦当劳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都是些大学城里的学生情侣。如果自己没有出国,没有一声不吭的离开,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和阿罗坐在这里吃汉堡喝可乐呢?但是,哪里有如果呢?江辰东盯着一对对情侣,自顾自的想着。突然他瞥见旮旯里一个穿着某高中校服的女孩,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认真的翻看一本书,这个场景熟悉到令他嗓子发痒,他差不多想脱口而出一声“阿罗!”
回忆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来,江辰东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能把那天记得那么牢,那么清楚,仿佛一切都只是在昨天。也许是因为那天丢了心,所以才会如此深刻,就好比被刀刻下的梵文,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咒念。
那是放寒假的第一天,江辰东本来打算在家睡懒觉,谁知道被地球另一边的姑姑打电话叫醒,他也很无奈。电话那头的姑姑邀请他去美国度寒假,辰东算了算也有几年没见姑姑了,不过这出国度假的等大事还得问问爹妈。向来雷厉风行的姑姑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找父母商量,不过她也没考虑到自己的哥嫂还在上班。江辰东拗不过姑姑,只好答应立马去新华书店给姑姑买一本诗经,因为姑姑要他送一本诗经作为礼物。这都还没决定去不去,姑姑已经把自己的礼物都挑好了,辰东也很无语,但是这是自己亲姑呀,还能怎么办?
江辰东只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蹬着姑姑送的山地车去新华书店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辰东在这里会遇见子语。说起来,自从森林公园一遇之后,因为交换了名字和班级,两个人就有了点头之交。本来一二班是兄弟班级,以前不认识时,两人似乎从来没遇见过,但认识之后似乎在哪里都能碰面。这似乎是一个奇怪的定律,教室的走廊里,学校的操场里,甚至是吃饭的食堂里。虽然辰东是个外宿生,但是因为父母上班不常回家做饭,辰东只好在学校食堂办了张卡,这样顺道也和自己的兄弟们加深加深感情。子语不是个矫情的姑娘,江辰东几次对自己说“嗨”,子语后来遇见辰东也会礼貌的用微笑或者“嗨”来打个招呼。所以,渐渐地,子语和辰东就成了点头之交了。
辰东有点奇怪已经寒假了,子语为什么还没有回去。他本来想过去打声招呼的,但是却被子语认真的态度吸引住了。子语拿了一本《三国志》很仔细很小心的翻阅, 因为书店里有空调,子语把外套脱了随意就搁在了脚边,浅蓝粉色的高领毛衣把她的肤色衬得白了一点,她的头上有一缕没有扎好的很调皮的老往下落在书页上,她有点烦的把它扒拉上去,可是不一会儿又落下来了。但是可能是书比较好看,她只是一只手拖着书,一只手像钟摆一样定时把头发捞上去,却一直没有发现站在离她不足五米远的江辰东。
江辰东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男生,他也从来不喜欢做烦闷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像看一个女生看书这样无聊的事,他竟然没觉得无聊,相反,他觉得在这里遇见罗子语很开心,他想等她看完书就去和她说话。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去和她说话,他也搞不清楚,大概只觉得这一幕很和谐。嗯,难得有个女生会看《三国志》,绝对是这个原因。
不过因为一群人流的到来帮助了傻等的江辰东,罗子语为了让别人取书,不得不让出位置,就这样,她也顺道发现了书架旁的江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