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下午,去了海上桥,在那儿住了两晚,昨天晨起驱车回来。如此,说三日并不为过,只是白天干活的时间,仅一天半而已。
借山而居,吾之宿愿,多谢巩义姚兄,为我行此方便。海上桥乃古旧村落,藏在大峪沟的山坳里,绿树掩映,清幽可人。客居的宅院,是台湾教育家王广亚先生的旧居,清中期的老房子,精巧雅致,很合我的心意。
这些年,我没干什么正事,倒是攒下些七七八八、破破烂烂的家什。搬家的时候,拉满两个卡车,卸下来又堆满三间屋子,想想让人揪心,看着令人犯怵。搬过之后,我已来过一趟,仅把家俱初步摆好。这趟过来,主要想把书籍杂物疏理归位。这可是桩细活呀。
时光荏苒,吾已渐老。越来越不出活儿,也越来越贪玩儿,加之天气晴热,稍加动作便浑身冒汗,就得到上屋的老窑洞里去躲清凉。如此往复,足见我辈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真是矫谨得很呢。
天黑时,空气中有了些许凉意,便忽然来了兴致,想在这两百年的老宅住下来。感觉不会太热,只是害怕蚊虫叮咬,便去村口的小卖部买来蚊香点上,果然相安无事,天下太平。不过,亦说是晚饭间喝了几杯酒,蚊虫闻到酒气便退避三舍。看来,酒能助兴,亦解百忧啊。
竖日清晨,屋脊上不知什么鸟唧唧喳喳的叫,把我从梦中唤醒。出得门来,听到远处闹得更欢。于是,我便循着通往慈云寺的山路往上走,沿途各种树木花草,散发着自然清新的气息,美不胜收。道旁土崖边最多的是酸枣和桑椹,一路下来颇解口福之欲,往返五公里的山路,算是不虚此行。
回到院子里,浑身已汗浸浸的,索性绊上大门,脱去上衣,做了回膀爷,弄条湿毛巾搭在肩上,开始一日劳作……原本是想把书籍杂物细细归整一番,可快到中午,又接朋友电话,说是午后来访,只得大差不差,草草收场。好在茶室和书房都有了几分模样,简单的接待是不成问题的。
到了下午,访者四五,都嫌瓦房里热,却没人提及空调的事,只说要有台破电扇就好了。电风扇家里倒是有,只是临出来忘记带上,且待下次吧。接下来,干脆移师窑洞,顿时暑气全无,诸君边喝边聊,自是爽朗。
原想夜间返城的,可晚餐时架不住朋友相劝,索性酒酣耳热,才算做罢。于是,便得再宿海上桥,也是别有情致。及至三日清晨,天色阴郁,雾气濛濛,细雨中的村庄虽是可爱,可我仍旧被琐事撕扯着,只得回到这欲望的都市。
中年之后,我便想从慵禄和习以为常中出来,而去过一种自然、简单的生活。这宿愿想来并非难事,做起来却十分艰辛。听我讲到这些,一位女士谓之“不难而艰”,说得倒也贴切。
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士,是我在文学界唯一的一位朋友——当然,这样说等于承认如今还存在着一个文学界,这对我来说也算是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