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夏
婚，可以离，但孩子塞不回去。
父母离婚了，各自找自己的幸福去了，你们让孩子怎么办？
当我第一次见到华华时，感觉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自我介绍时，她说自己喜欢唱歌。大家都说“来一首”，她就唱了，只是声音有点沙哑，唱得还行。于是，我就让她当了音乐委员，她很乐意地接受了。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各种忙，我就很少关注她了。女孩子嘛，大部分还是比较让人省心的。
忽然有一天，晚上，有同事告诉我，华华跟七年级一个女生打架，被叫到政教处了。这个消息还真让我出乎意料，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生，居然和别人打架？
等我去到政教处的时候，领导不在，华华和那个女孩以及那个女孩的家长都在。我一看，那个女孩的家长我认识，算是熟人，急忙问怎么回事。那个家长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真实客观地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是那个女孩太厉害，也太霸道，课间的时候，拿脚从后面直接踹了一个小男生，把男生踹趴下了。原来，那个小男生是华华的“弟弟”，所谓的“弟弟”，啊是亲弟弟，而是同学之间互相认的“干姐弟”。华华听说了这件事，直接找上门去替“弟弟”打抱不平，不过，两个人没有打起来。
其实，我对这种同学之间的“哥哥妹妹”、“姐姐弟弟”没有好感。男女生可以在一起玩儿，也可以关系好，但最好光明正大，放在阳光下，为什么非要那样“不清不楚”地互相称呼呢？
我让华华解释怎么回事，她就说那个男生是她“弟弟”，又说起同年级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对她怎么样怎么样。我明确告诉她，都初三了，什么“哥哥弟弟”的都不重要，更不能因为这些事儿跟别的同学动手或者闹矛盾。这次的事儿，看学校怎么处理吧，如果不行，可能要通知家长。一说通知家长，华华居然大哭，“老师不要通知家长，我给她道歉还不行吗？”然后就对那个女孩还有女孩的爸爸道歉，“叔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那个家长也明智，说他家闺女也有错，不该动手打男生，然后把女孩从政教处叫出去严厉批评去了。看着华华哭得稀里哗啦，我就有点奇怪，怎么一提见家长，她的反应那么大？到底怎么了？
在我的追问下，她说，她的爸爸妈妈根本不可能来，因为他们离婚了，她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有一次，也是和别人闹矛盾，老师通知家长，爷爷来到学校，不问青红皂白，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在校园里直接动手打她，而且那次的事情，根本不怪她……
说着，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忍不住抱住了她。原来，是一个可怜的娃儿！
一个拥抱，就轻易换来了她对我的信任。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幼小的心灵血肉模糊……
（一）
老师，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妈跟人跑了，丢下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再也没有妈妈了。我永远忘不了，妈妈教我写字的情景永远忘不了妈妈抱着我睡觉的情景。妈妈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妈妈的事情，不仅让我的家庭蒙受奇耻大辱，也让姥姥姥爷丢人现眼。爷爷奶奶气得直掉眼泪，爸爸气得要去姥姥家拼命……他们都不知道，当我得知妈妈不要我的时候，怎样一个人躲起来哭，哭得有多伤心。还好，我有一个姐姐，比我大四岁，是她一直陪着我，抱着我睡。所以，直到现在，我跟姐姐最亲。
有时候，我还是会去姥姥家，看妈妈回来了没有。姥姥姥爷好像很讨厌我，更不欢迎我，还不让表妹跟我玩儿。爷爷奶奶知道我去了姥姥家，拽着我要打，说以后再去姥姥家，打断我的腿……
爸爸一气之下外出打工了，一走再也没有回来。妈妈也是，一走了之，也不回来了。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爷爷脾气特别差，我从来不敢跟爷爷要零花钱。看着班里的小孩子用零花钱买的各种小零食，我馋得直流口水。
（二）
几年后的一天，有一个邻居悄悄告诉我，华华，你妈妈回来了，你想不想见见她？老师，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什么滋味儿。我既想见她，但又恨她当年扔下我。可是，我还是想见见她。
时间久了，爷爷奶奶没有再因为妈妈而讨厌我了，偶尔也会给一点零花钱了。我用攒了好长时间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了一对耳环，虽然才几十块钱，但却是我所有的积蓄。我想，妈妈一定也想我了吧？
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虽然几年不见，但她还是我心里的那个妈妈，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心里还是觉得亲近。可是，妈妈表现得很冷漠，不悲不喜，只是说她也有难处，不方便回来看我。而且，她已经又有了孩子……
见了一面之后，妈妈又走了，临走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套衣服，托人转送给我的。那套衣服，直到现在我都没舍得穿。现在也不能穿了，早就小了，穿不了了。可我还是把它叠放得整整齐齐。看见它，我就想到了妈妈。
后来，妈妈也回来几次，是去姥姥家。有时候她带着她的孩子，她的新老公，在街里走，看到我，却像没看到一样，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我知道，我彻底失去妈妈了。
（三）
爸爸外出打工，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人，他们结婚了，一直在外面生活，还买了房子。爸爸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和姐姐，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姐姐是怎么生活的，也从来没有给过生活费。
新妈妈进门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小哥哥，后来又生了弟弟和妹妹。所以，严格来说，我们家算是有五个孩子。只是，爸爸和新妈妈，却当我和姐姐不存在。
爸爸对小哥哥很好，忙着安排他上学，毕业了又找关系让哥哥当兵。有一次，学校让交资料费，爷爷没钱了，我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说，他没有钱，一个人要养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呢。原来，爸爸所说的一大家子，并不包括我和姐姐。
我特别想跟爸爸说说话，多想让爸爸多关心一下我和姐姐。可是，爸爸没有，也从来不主动给我和姐姐打电话。就在刚刚过去那个暑假，姐姐要上大学，我也要上初三。姐姐给爸爸要学费，爸爸却说，女孩子上大学有啥用呀？还不如早点打工挣钱，帮我养弟弟妹妹。姐姐气得哭了半夜，后来还是二叔看不下去，给姐姐拿了学费，姐姐才上大学走了。爸爸看控制不了姐姐，又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暑假的时候，破天荒把我接到他生活的城市，还去超市买了火锅丸子，要让我吃火锅。吃完了火锅，爸爸说，华华，你学习成绩也不好，要不别上学了，就在超市找个工作挣钱吧。你弟弟长大要花不少钱，你也长大了，帮爸爸一下吧！
我只在爸爸那儿住了一晚上，就闹着回爷爷奶奶家了。爸爸不送我，是我自己坐车回来的。我知道，我也失去爸爸了。
老师，其实，我特别想和爸爸在一起，哪怕听他给我打个电话。只是，他那么忙，忙着给弟弟妹妹挣钱，连新妈妈带来的别人家的孩子，他都关心得很，只是不喜欢我和姐姐，是因为妈妈吗？
（四）
这些年，我的心已经麻木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已经负担不起姐姐和我上学了。姥姥姥爷更好，有时候忍不住去他们家，他们居然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妈妈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了……
老师，你应该能看到，我经常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儿。以前，和我同班的一个男生，他对我特别好，我叫他哥哥。如果有了不开心，他会安慰我，劝说我；如果我有了麻烦，第一时间赶到的总是他……有这样的哥哥，我真的很幸福。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却对我很好，就像亲人……
这个“弟弟”，也是最近才认识的，一个温顺的小男生。当我听到他甜甜地喊我姐的时候，我就心里一软，想要保护他。听到他被一个女生一脚踹趴下了，我真的很心疼，想要帮他讨个公道……
老师，让您费心了，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了，老师，您能不能再抱抱我？妈妈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享受过这么温暖的拥抱了！
我紧紧抱住了她，就像抱自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