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得遇名师,顽劣少年也成材;初露锋芒,不打不相识;义气相投,恶战邪道巨擘;侠义古风,路见不平拔刀助;死得其所,忠义留名扬水浒。
如果非要给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分个三六九等,那么作史进为第一个出场的好汉,无论是人品、武功、性格都当得起一流人物。
要说史进就不得不提一个对史进影响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史进的师傅之一——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很奇怪,名字里头都有一个“进”字。说起来还是和高俅有关。话说高俅发迹之后,官做到了太尉,这已经是宋朝武官里的最高级别。虽说宋朝的武官不值钱,但是高太尉不同,他有两个优势。第一,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第二,他还兼任殿前司(殿帅府)的都指挥使,统领禁军,位高权重,是王进的顶头上司。
王进的父亲王升和高俅结过仇,曾经一棒子打得高俅几个月下不了床。高俅也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现在发达了当然要报复回来。第一天上任就给了个下马威,王进一看情形不对,回家和老母亲商量,三十六计,走为上着,果断跑路了。逃跑的目的地是延安府,投奔老种经略相公麾下的军官。延安府在今陕西延安一带,那里是与西夏国接壤的边关之地,正是用人之际,往军中一躲,高俅也没有办法。
王进路过华阴县,借宿史家庄,于是与史进有了一场师徒缘分。那么史进在遇到王进之前是什么样子呢?从小爱习武,弄枪耍棒,不务农业。好在家里有几个闲钱,他老爹请了很多师傅来教他,其中就包括虚有其名的打虎将李忠。史进学了武艺,估计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到处找人切磋,于是慢慢地也打出了一些名声。当时社会上特别流行刺青,史进也赶时髦,请高手匠人在身上的纹了九条龙,因此满县人喊他“九纹龙”。虽然学的是花拳绣腿,但是比普通人还是强很多的,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名师。
王进是真正的高手,一眼就看穿了史进的问题,于是十八般武艺从头教起。总共教了半年多时间,这半年多里史进的武艺突飞猛进,真正踏入高手行列。史进能够快速成长的原因有三:首先他有一定的武术底子;其次他很年轻,只有十八九岁(全书出场年纪最小),可塑性很强;第三,最重要的是爱好。史进经常是半夜三更就起来练武,日夜不辍。
史进习武是花了不少钱的。穷文富武,那么史进的家世是什么样的呢?大富大贵谈不上,但至少是小康水平以上。他老爹史太公是史家村的里正。里正是一个最基层的官,大概相当于村长,但实际权利比现在的村长大的多。宋朝百户为“里”,每里置“里正”一人,主要负责掌管户口和纳税,甚至参与乡村司法词讼。史家村三四百户,应该有两千人口以上,能做一村里正的肯定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
史进知道少华山来了强盗,担心他们可能会来骚扰,于是召集全村的老少爷们,注意他是直接提出对策而不是商量。大意是说:如果强盗来了,你们要听我安排,该如何如何去做。村民们都说:“只靠大郎做主。”这个时候史太公已经过世了,仅凭史进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后生就有这种影响力,可见史家在村里是一呼百应的。同时史家也是村里的首富,应该也是个小地主,有不少田产,所以史太公才有钱支持史进习武。书里有句诗形容的好,“家有余粮鸡犬饱”。
从王进离开到史进结识少华山三个头领,这中间大约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史进可以说是打遍华阴县无敌手,远近闻名,真正在江湖上崛起。有两件事情侧面反映了这个情况。第一件事,少华山三个头领准备找地方劫富,杨春和朱武听过史进的威名,阻止陈达去华阴县,说史进这个家伙太厉害了,我们不要惹他。陈达不服气,毕竟是三个里面最能打的,独自跑下山来和史进单挑,结果被活捉了。另外一件事,华阴县县尉带着两个都头来史家庄抓人,却慑于史进的威名不敢进门,只在外面喊话,看见史进出来了吓得转身就跑。由此可见史进已经成长为威震一方的江湖高手,连远在渭州的鲁达也听过他的名声。
还有一场硬战也可以说明史进的武功高强。鲁智深在瓦罐寺碰到两个恶人,“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这两个配角的戏份实在不多,但是却很出彩,武功智谋都是上上之远,可以说是江湖上的邪道巨擘。以鲁智深的金刚降魔手段尚且被打的落荒而逃,虽说鲁智深当时又饿又累,状态不佳,但是能联手打败他,可见绝非等闲之辈。后来鲁智深遇到史进,两人吃饱喝足后又杀回去,一人解决一个。推测史进的武艺是弱于鲁智深的,但是已经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最关键的是他还很年轻,还远没有达到职业巅峰期。
史进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豪爽、讲义气。“跳涧虎”陈达被史进活捉后,“神机军师”朱武和“白花蛇”杨春商量救人。怎么救呢?打是打不赢的,最能打的已经被活捉了。朱武这个人脑子好使,想了一条阳谋——苦肉计。
这两个人跑到史进的庄上,跪在地上说:“我们兄弟三个效仿桃园结义,同生共死,就请你把我们仨一起杀了吧。”平心而论,这招不完全是苦计,也有义气和友情。朋友之间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这样的人真的不多。史进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估计关公就是他心中的偶像吧,碰到这么“义气深重”的好汉怎么下的去手。于是不打不相识,与朱武三人结为好友。
第六十九回,史进随宋江攻打东平府,本想潜伏在城里做内应,不料被妓女出卖反而被抓,受到官府的严刑拷打。原文写道:“两边腿上各打一百大棍,史进由他拷打,不招实情。”可见史进的铮铮铁骨和义气之风。
史进这个人还颇有侠义古风,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所以才能与鲁智深成为好友。史进在渭州初识鲁达,喝酒聊天的时候遇到金翠莲父女的困境。鲁达想解救二人,却是钱不够。史进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十两银子。反观另一人李忠的表现就略显小气。史进在少华山下撞见被刺配的画匠王义,得知他的女儿被本州贺太守强抢为妾,于是先救了王义,然后又去刺杀贺太守,意图解救王义的女儿。两个素不相识,毫不相干的人,史进知道后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其侠义之风可见一般。
史大官人在渭州和鲁智深走散,又跑去延安府寻找师傅王进,结果没找到,回到“北京”,身上的钱花光了。这里的“北京”是河北大名府。我们知道,史进除了一身武艺,是不会其他技能的,连农活都不会干,这也是很多好汉的通病。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要是在史家村那自然是吃喝不愁,出门在外史大官人却是真的犯愁了。于是史进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处女秀——拦路抢劫。
这一段施老先生写的很轻松活泼,事实上连鲁智深都想笑。话说史大官人第一次干这种买卖,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人困马乏之际,琢磨着是不是先睡个回笼觉,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路过,又惊又喜,探出头一看,是一个胖大和尚。史大官人很郁闷:“真是晦气,一个和尚有什么油水,出家人也不容易,我佛慈悲,就饶过他吧。”吐了一口唾沫,闪入去了。鲁智深觉得这个家伙太有意思了:“你丫是来搞笑的吗,拦路抢劫连个口号也不喊。说好的‘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呢?看见是个和尚就放过了,你放过我,我不放过你。”史进的第一次处女秀就这么失败了,由此可见是真不专业,手法很稚嫩,说明史进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我们试想下如果是李逵会怎么做,估计是上前一板斧砍翻了再说。
我们梳理下史进的“旅游”路线图。首先从华阴县到渭州,然后去延安府,再到大名府,最后回到华州少华山入伙。一路徒步旅行,把祖国西北、华北的美景赏了个遍(书中很多地名方向不对,不必纠结),发现还是自己的老窝华阴县的风景最好。这个华阴县并非无名之地,大名鼎鼎的西岳华山就在这里。少华山也是真实的地名,就在今天的陕西渭南市华县,因与西岳华山峰势相连,遥遥相对,并称“二华”,但低于华山,因此称为少华山,又名小华山。
当初史进离开少华山去延安寻师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若寻得师父,也要那里讨个出身,求半世快乐。”明末清初著名的水浒评论家金圣叹是这样评论的:“可见英雄初念,亦止要讨个出身,求半世快乐耳。必欲驱之尽入水泊,是谁之过欤?此句是一百八人初心。”因为史进是第一个出场的好汉,所以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一百八人。应该说大部分的好汉都有这个初心,这与他们最终落草为寇并不矛盾。或者说人生就是充满矛盾的,理想与现实总会有差距。曾经我们的理想可能是成为一名科学家、军人、医生或者从政等等,但是最终的结果却与当时的初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作为第一个出场的好汉,全书对史进的描写不算多,但是他是少有的基本没有污点的好汉,而且他的形象也十分突出。青少年时期是个叛逆古惑仔,血气方刚,好勇斗狠。后来得遇明师,学得一身本事,做起了“扛把子”,开始威震江湖。他活得很简单,向往的生活就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交义气朋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他也没有宋江那种忠君报国的理想,所以宋江活得很累。梁山众好汉提出的口号是“替天行道”。事实上有很多好汉并不认同这种理念,史进却是真正的执行者,也许这也是施老先生安排他第一个出场的原因吧。
天微星九纹龙史进,梁山好汉排名第23位,马军八骠[piào]骑兼先锋使第七位,征讨方腊时,在昱岭关中箭身亡。史进之死是相当可惜的,因为征讨方腊的进程已经完成大半了,眼看就要功成名就,却不幸陨落。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带他出道的是打虎将李忠,结果死的时候也是和李忠一同赴了黄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