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时间到了。”
“嗯。”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尺寸捏拿得刚刚好,修身得体。
“你说这西服如何?”我问道。
“非常适合,每一寸都按足了裁剪的,舒适度绝对一等一,可见温总是真心疼你。”站在一旁的柳伯十分恭敬地说。
我看到映在镜子里的他眼里满是赞叹佩服,而镜子里的我,表情却是淡然毫不关心的冰冷,犹然一朵开在阴暗冷雨之下的幽兰,除了冰冷还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是吗?”我轻轻地说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笑容,伴随着一声轻笑。
“那是当然的。你可是易总心尖上的宝贝。”柳伯说着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白相间的牙,复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改口道:“该出门了。”
“嗯。”我说道,淡淡的语气,没带什么喜怒哀乐的感情。
柳伯为我打开门,门外一大批记者围堵在门囗,每一个镜头都对着即将出门的我。
这是他安排的吧!我心想。
一个个随着我的步伐争先恐后,如一条条沙丁鱼般拼命的挤着自己往前往后。
“温林少爷请问你是否会继承温总集团?”
“听说你之前一直生病,是否真有此事?”
“你才17岁,请问你有能力领导吗?”
“传闻你与网球王子易白有矛盾……”
“……”
一些无关痛痒,毫无营养的问话让他们甘心在这等待几个小时值得吗?喋喋不休,循环播问这些问题不觉无聊吗?压根没问到点上,我冷哼一声,只怕他们不敢问吧,他早已安排好了,不是吗?这一切不都是他安排的吗?
我忽觉厌恶无比,我的人生他都要一步步安排好吗?
“少爷该上车了。”
走到早已为我开好车门的豪华轿车旁边,是林肯大陆,他总按着我的喜好。
身后众记者似有不甘地绕在车旁追问,我置若惘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欧式别墅果断进入车内坐好。
快要开车时终于听到一声不甘心的追问,“网球易白王子因伤退赛,扬言要退出网坛是否与你有关?”
因伤退赛,退出网坛?我嗤笑道,“开车吧。”这理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
我抬起左手,剧痛袭来,哼了一声。
正在开车的柳伯惊慌地回过头道,“伤还未好,不可。”
我狠狠地瞟了他一眼,“莫要多管闲事。”使劲地用力抬起左手,换来的只是陡劳和更加钻心的疼痛。
我的手废了吗?心说。
缓缓闭上眼几分钟后复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的景物。
车在向前走,窗外的景物却不断往后退,越来越快地缩成一团团影子。
“那是……”一幅巨大的横幅挂在“心网学院”的校门囗,“欢迎新生报到?”
“停车。”我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了少爷?”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校门囗。
“怎么回事?”我压住心头的怒气质问道。
“这……”柳伯看着我半晌没说出来。
“说。”
“温总想培养一批有实力的网球运动员,今年招收了不少资质优秀的学生,其中就包括网球王子易白。”
“招收学生?”我念了一遍,忽地踹了一脚车门,命令道,“开门。”
“这不可,你还得去公司开……”柳伯犹犹豫豫地说道。
“开门。”我再次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待他反应过来疯狂扯着衣领,“开什么破董事会,我才不屑。”用牙撕咬着衣服,捶打着左手,尽管带来的只是剧烈的痛。
“我开,立刻开,少爷你先冷静冷静。”柳伯见状立刻打开了车门。
我疯了似的跑出去,全然不顾他在身后拼命地喊我。
只是跑,只是逃,像逃难一样不顾一切,只有内心的渴望。
他说,“你就是我的一切。”
他说,“阿林你喜欢打网球吗?好,我要为你建一所专门打网球的学校可好?”
他说,“阿林你在看什么?建筑杂志?你喜欢欧式住房,那还不简单,爸如你所愿。”
当我天真地以为他是向着我,护着我,理解我时,他说,“阿林别闹,将来你是要继承温总集团,你是我的接班人懂吗?”
他说,“别痴心妄想地想成为网球冠军,当作一场梦,玩玩还不行吗?”
他又说,“你从此不许再碰网球。”
……
曾经他亲手为我编织了一场网球美梦,为我建造一座网球乐园,现在,他又无情地亲手撕裂毁灭我的幻想。这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
“咳、咳,”我拍着胸囗,不停地喘着粗气,只觉心房绞痛非常,血气上涌,满嘴腥血味,“咳,”我捂住嘴,口里不间断地吐出什么,摊开手掌一片艳红,感到一陈恶心,眼皮打颤抖动着恍惚间见到一方星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爸爸,这是什么呀?”一个穿着小礼服脸颊粉嫩粉嫩的小男孩捏了捏手里头的球。青绿色,小小圆圆的看着怪可爱。
“这是网球,懂吗?”在一旁的英俊男子笑着摸摸他的头,“来,我教你。”
他拿着一只网球拍手把手地教着小男孩,“向上轻轻一抛,然后一拍……不是,诶,不是向下抛。”他教得认真,笑得开心,小男孩学得不亦乐乎。
“你妈妈可是优秀的网球运动员,你可不能输,知道吗?来,好好学。”
“爸爸,网球运动员是什么呀?”小男孩仰着头,一脸纯真地问道。
“等你长大,成为一名网球运动员就知道了。”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以后可要拿个大满贯回来,成为一名顶级的网球王子”。
“好……”
……
“喂,醒醒,你死了没有?”
“你手里怎么会有血?”
“起来,快起来,要不然我喊教练了。”
恍然间感觉有人在踢我,眼皮极重,微微半张开,眼睛像有一大片雾汽笼罩着,一片苍茫白色让人看不清眼前事物。
我半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眼前事物渐渐清明起来。
“你是?”
蹲坐在我面前的是个穿白裙的女孩,正抱着头小声抽泣,墨黑长发披散在跟前遮挡着脸容,让人看不清模样。
“你可以先不哭么?或许你可以先等我起来。”我试着安慰她想让她停止,结果越说她抽哭得越厉害大声。看着她哭得伤心凄然“哭着让我心烦,还有别压着我的腿了”这句话让我哑然,极力地压下快要张囗而出的“你是有病么,干嘛压着我的腿哭”。
许是她哭累了,许是她想通了,许是她良心发现了,过了许久,她终于停止哭泣,并挪开了一直压着我的屁股。
“你还好吧?”我问道。
她拔开了一直帖着脸皮哭泣的长发,许是哭得太久的缘故,额前秀发微有些湿润,眼睛红肿,嘟着一张小嘴,神色略微不满地盯着我。
长相挺精致的一个小女孩。我勾起嘴唇,笑说,“你好,我叫温林。”
“哼,”她将头扭到一边径直将我忽略。
倒是有趣!我心想,不过没时间逗她。我站起身,看着仍蹲坐着的她,有种居高临下的得意感。
她嘴里小声地哼哼着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她。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她逐渐哼大了点声调,直接大声唱了起来。
我知道,她在唱《成都》。
我静静地听她唱,神色复杂地瞄了她一眼。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