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与孟羽童的信仰之战:对不起,年轻人不吃这一套了

从11月到12月,董明珠在年末文娱版头条的活跃程度几乎超过了任何一位女明星。


上月,她被传为谈资的焦点是“女老总的绯闻相关”,而这一次,她被称为“愤怒的董大姐”。


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两个事件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围绕着老板和员工、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展开的,堪称职场生活连续剧的上下集。


不得不说,董总的眼光真是独到。王自如和孟羽童,正好就是打工人代表的两个极端。


王自如主打一个投其所好、择木而栖,为了将这种生存策略贯彻到底,拍几句马屁、被网友喷几句唾沫星子,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case;


小孟主打的则是逆流而上、自由飞翔,讨好是断然不存在的,必须坚决奉行“一切为我赋能、一切为我所用”时下流行大女主做派,哪怕触了大老板的逆鳞、背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也在所不惜。


其实这两位我都挺佩服的,但硬要PK一下的话,我还是毅然决然投小孟一票。


像王自如一样收起锋芒、明哲保身,基本不需要刻意模仿。


如果你天赋异禀,那么你根本不需要找榜样学习。


如果你拥有“天生傲骨”,那么随着年纪的增长,被生活重捶几次后,你自然会领悟到几分精髓。


但凡人在职场混,你混着混着,迟早有一天能让“王自如的一部分”融入你的灵魂。


孟羽童可不同,她勇于整顿职场的魄力,越早领悟就越能受益。


我并不是在空喊口号,也不是在宣扬唯成功者论。


而是想强调,作为一个99年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她能够摆格力一道,敢往位高权重的董明珠眼睛里扬一把沙子——


这一点真的很有种。


此处不得不把最近的新闻搬过来:


12月13日,在格力电器2023届大学生入职仪式中,董明珠再度提及前网红员工孟羽童,态度还是一贯的批评指责,只是这一次讲得更绝。


首先她指出孟工作能力不行——“当秘书连一个文都写不出来”。


随后抨击了其以金钱为上的价值观——“仅仅挣钱多一点,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钱不应该是大学生的梦想,而应是奋斗的结果。”


“公报私仇”那味儿是不挺浓的?


此时距离孟羽童离职已有半年之久,董大姐还如此念念不忘,可见小姑娘是真的有狠狠冒犯到她。


面对前老板的指责,小孟同学显得十分淡定,她表示自己正在备考国外研究生,没有时间关注其他事情。


再看粉丝高达130多万的小红书账号简介一栏,最前排还赫然写着“前500强总裁秘书”,仿佛一面屹立不倒的锦旗,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你随便骂,反正这嫁衣我穿得挺合身。”


淡定可太正常了,占了便宜偷着乐就完了,还有什么好叫嚣的?


反而是觉得吃了大亏的人,需要通过发泄情绪来缓解内心的怨气。


董大姐揪着孟羽童不放,其实也是在自责吧?


一自责自己的权威被挑战——“我提拔重用你,你却不知好歹、背信弃义,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职位吗?你就算不感恩戴德,也应该乖乖听话才对!”


二自责自己的疏忽,低估了小姑娘的野心和网红经济的影响力,也高估了格力对于应届毕业生的吸引力。她可能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短视、这么不能吃苦、这么想赚快钱”。


更没想到这钱真的让小丫头片子赚到了,她真走成了这条捷径。


想象一下,如果孟离职后过得平庸,董明珠或许不会在几个月后如此大张旗鼓。


但偏偏孟春风得意,挣得多、去清华大学演讲。


做格力秘书时或许不擅长写作,但自媒体文案却写得有模有样,至少粉丝们很爱看。


孟越成功、越高调,就越凸显董和格力在这一局中的失败和不足,董总就越感到羞愧和愤怒。


董总,时代变了


我觉得站在董明珠的角度,她的话说得没有太大问题。


一个人所深信的价值观来自她的成长经历和她过往的实践经验。


董明珠的确凭一己之力拯救过格力,这是一个大成功,而不是一个小成功。


她从格力的销售员做起,把格力从一个知名度在90年代远远低于长虹、春兰的小厂变成了“中国制造”的代表。


她甚至否认过这份成功有“运气”和“时代”的眷顾,她说过,自己的成功来自“十二分的精神”以及“追求完美”的信念。


她深信不疑无论在何种境况“人定胜天”,也非常执着于自己的事业。


她是经历过中国商业几次的周期轮转:房地产热潮时,有格力的高层建议投资房产,她坚持做空调;


互联网兴起时,她还是坚持格力就是“卖空调”的。


她曾经把“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贴在格力珠海总部大厅。


当一个人靠着她的意志和信仰获得时代的大成功时,她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走过的路有任何错误。


这些都经历又让她更加坚固了自己的信仰:


热爱工作,奋斗终身,不求回报,金钱只是结果,“人生价值”比“金钱”更重要。


所以她怒斥孟羽童,是怒斥跟自己完全相悖的一种价值观。


她确实深恶痛绝这种行为,她以为孟和她有着一样热情、抱负和价值观。


其实,完全不是。


她是在格力电器2023年大学生入职仪式上提到这件事的,以她的经验,她肯定知道这段话年轻人不爱听,以及必然会被录屏上传,但还是执意要说。


因为这是她当下最想说的,她也不怕被公开“讨伐”。


一个人的信仰被触犯了,她为“信仰”据理力争,这是原则之争。


对内对外,她都是这套表达,这样的表达也形成了格力的组织文化,这样的组织文化也成就了一家很成功的中国企业。


没有为了迎合任何阶层或者场景去讲一些不符合自己价值观的话,这是董明珠可贵的地方。


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要知道10年前甚至15年前,董明珠可是年轻一代很喜欢的女性掌门人,中国商界的铁娘子。


那时她的奋斗故事,年轻人是买单的。


因为那是在经济好的背景下,奋斗可以得到普遍的共鸣。


因为奋斗是可以带来人生的改变,努力是有价值的,努力是可以买房的,努力是可以跃升阶层的。


然而,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经济下行,耳朵听到公司裁员后的哀鸿遍野,眼睛看到青年失业率屡创新高。


努力未必好,爱拼未必赢。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只想着挣更多钱跟行尸走肉没差别”这番言辞,简直可算是职场PUA。


据界面新闻报道,孟羽童的合作报价为图文15万元/条,视频17万元/条。孟羽童一年半来仅小红书广告收入或许就能达到400万元。


400万对于月薪一万的年轻人来说是什么概念呢?


假如在大城市的年轻人一个月花销3000,一个月攒下7000,要攒47年。


要想让人接受一种文化,就必然需要先提供接受这种文化的好处。


企业文化只利己不利员工,便失去了服人的力量。


我们能从董明珠对孟羽童的指责中看到许多年轻职场打工人的现状:疲劳,窘迫,想改变现状为钱工作,便被指责没有梦想,被嘲讽眼中只有钱。


可是如果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还怎么谈梦想呢?


一个健康的企业文化,应该是给梦想和奋斗相称的钱做回报,而不是鼓吹梦想和奋斗,却贬低对钱的追求。


孟羽童的“背叛”不只为钱


孟羽童女士当然不是那种为了推动剧情而刻意塑造的恶毒女配。


她并不是为了背叛而背叛,也并不是为了惹董明珠生气,而是作为职场新人的她,为了逃离困顿迷茫所付出的代价。


要知道,能让一个人宁愿背信弃义也要奔赴的,要么是很大的无奈,要么是很大的诱惑,而这两样东西,孟羽童恰好都有。


首先,董明珠以为的重用,可能在孟接私活以前便已成为了她的负担。


有时候,董大姐这种强势型领导会让人想起那些自以为是的大家长,他们总是认为自己的安排是最好的,希望下属能够乖乖听话。


当然,这种“独裁”领导方式在带团队时确实有一定的作用,董明珠的“铁娘子”之称也源于她对这种领导模式的坚持和以往的成功经验。


然而,这种领导模式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领导者往往会忽略一些自己认知以外的可能性,从而滋生出一种“除了我所认同的,其他都不对”的盲目自信。


而孟羽童,年轻,思维敏捷,充满活力,拥有着自己的独立思考——正因为这种更为自主的性格,她很难与董明珠步调一致。


所以,频繁接私活,甚至在自媒体账号上公然表示自己的工资不高但工作强度大。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她与格力公司的理念越来越不兼容。


这种不兼容并非一朝一夕形成,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显现。


想想也是,首先,工资几千块,工作时间长、强度大,下班后也得待命,投入与产出之间的不平衡难以形成足够有诱惑力的外部奖赏。


其次,具体工作内容难以给到她显而易见的成长。


在外人看来,当众跳跳舞,受到领导的高度赞扬,似乎风光无限。


然而,这和一个公司吉祥物其实没啥本质区别。


回到公司后,她的地位依然是一名基层小白。


她也坦言,作为董事长秘书,她面临着与具体业务的脱节。


虽然她也参与了电商和市场的项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而不是一个“脚踏实地”的执行者。


这让她一方面感到自己的工作有些飘渺,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否会消失,基础的业务能力是否会逐渐消失。


最要命的是,这东西孟羽童还没法通过沟通解决,因为这是董明珠这代企业家默认的职场规则——你一新来的,没经验、没技能,难道要给你派什么核心业务吗?


50后的董明珠还是很看重勤勉和踏实这类品质的,在具体培养方面,她肯定不会真的给小孟开什么特权。


器重未必是假的,厚望应该是有过的。


但即便你是千里马,也得先一步一个脚印地给我跑完这段马拉松。


可小孟会觉得:除了腰酸背痛、大汗淋漓,又能从这日复一日的奔跑中得到些什么呢?


关于孟羽童离开格力,李国庆曾做过如是总结:


“我早说过,孟羽童早晚会离职,董明珠说把孟羽童按照管理者来培养,还去市场部轮岗,可要成为下一个董明珠,怎么也得熬八年,而且格力那种销售冠军,孟羽童未必扛得住。”


我们大概可以想象这种工作状态——辛苦、压力大、灰头土脸、三年两载也熬不出一个头。


总有人与之相匹配,但那个人一定不是小孟。


而另一边,网红工作的美好景象完全令人心动——轻松、光彩夺目、快速获得金钱回报。


既能够保持美丽的外表,又不必在群体中迷失自我,还能在短时间内收获各种积极的反馈,如粉丝数量的增加、粉丝的赞美、商业合作和金钱收入。


当然,孟羽童在处理工作方面确实存在一些不当之处,例如在职期间频繁接私活,以及在社交平台上透露格力的待遇不尽如人意等。


这些行为确实不够成熟、不够厚道。


然而,成长需要时间和耐心。


对于年轻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拥有勇气和胆量,而不是一开始就追求世事练达。


而拥有勇气和胆量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对万物祛魅。


你看,即使是堂堂董明珠也会被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摆一道。


我们何必害怕呢?


权威不是全能的,成功者也是会有疏漏的,没有哪位老板是得罪不起的。


义正辞严之下总有稀稀疏疏,光鲜亮丽之后必有一片狼藉。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越是能早早撤掉加于其上的光环,越是能让渺小的自己快快长大,而不至于被某些平台或某些人的光环所吞没。


无所畏惧并不只是一碗暖心的鸡汤,而是一种最好能拥有的姿态。


因为大部分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人事物,都配不上你的毕恭毕敬和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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