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古往今来无数人为情所困,生生死死皆在一念之情。
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外之意,而让外国人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的第一个人,就是翻译家许渊冲。
一、活得真实
他的名片对自己有一个很响亮的评价:名片上除了头衔,还印着一句话:“书销中外百余本,诗译英法唯一人。”
不为张扬,唯有真实。
他是目前中国唯一能在古典诗词和英法韵文之间进行互译的专家,2010年获得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2014年又获得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北极光奖,成为该奖项自1999年设立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可以说,是给中国文化界狠狠地争了一口气。
所以他不需要谦虚低调,在96岁高龄,这样有才能的人唯有他一人,这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如果低调反而显得格外虚假。
二、活得可爱
但更难得的是,他还十分“可爱”,率真而乐天的性格,一下子圈了好多粉,俨然成了“高龄网红”。有人说,可爱是对人的最高评价,若一个年过九旬的老人依然被认为“可爱”,那真可说是一种丝毫无关外表和年龄、出自灵魂深处的可爱了。
他的可爱,源自他的率真。活了近一个世纪,经历了无数人间冷暖,他却毫不世故,反而像孩子一样,直抒胸臆、真情流露。
96岁、著作等身、拿奖拿到手软、业界地位崇高……这样一位老先生,让人说一句“可敬”,一点也不奇怪,他不仅可敬,更加可爱。
他自爆翻译林徽音的《别丢掉》,是因为喜欢一个女同学,是不是很可爱。
他说:《别丢掉》是林徽因写给徐志摩的。林徽因热爱徐志摩,但是她嫁给了梁思成。结果徐志摩的飞机撞山死了。林徽因走过徐志摩的故乡,见景生情:一样是明月,一样是隔山灯火,只有人不见,梦似的挂起。所以见景生情啊。
我感觉林徽因这个情感很真、很美,所以就把这个诗翻成英文了。然后寄给她。当时我写信给她,不知道她已经有人了。
当董卿说白翻译的时候,他说,也没白翻,五十年后她给我回信了。
这样子直爽率真可爱的老人,恐怕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三、活得自我
他现在都还不停地翻译文章,老爷子现在每天还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钟,一般的年轻人都做不到。
他说他在“偷时间”,如果能活到一百岁,计划把莎士比亚翻完。把莎士比亚翻完就意味着还有三十多本呢。
10年前,他做直肠癌手术,医生说最多还能再活7年。而他“一不小心”,不但活过了医生预言的寿命,还靠“从夜晚偷几点钟”,翻译了好几本莎士比亚。“能出一本是一本,不敢吹牛。”这样的人生,岁月根本就困不住。
生活的每一天都能欣赏,失败有失败的美。回想当年,感觉还是很美的。而且他认为人生最大的乐趣是创造美、发现美。
他说:同样一句话,我翻得比人家好或者翻得比自己更好,在我就是乐趣。这个乐趣很大,别人夺不走的。
四、活得年轻
他的精力非常旺盛,主要他那种充沛的感情让人觉得好像非常年轻,让现在社会上那些追求佛系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当他在说到某一个动情处的时候,立刻就热泪盈眶。热泪盈眶是心还很年轻的标志。
骨瘦如柴却声如洪钟,听力不好但思路清晰,记忆力更是好得让年轻人都要羡慕,每天坚持骑自行车出门遛一会儿,喜欢喝冰镇饮料……
他总要独自骑着自行车,遛上个把小时。骑车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健身项目,游泳才是最爱。两年前,游泳馆的工作人员看他都九十多了,再也不敢放行。
许渊冲一向喜欢独行。77年前的1939年1月20日,正在西南联大读一年级的他在日记里写道:“我过去喜欢一个人走我的路;现在也喜欢一个人走我的路;将来还要一个人走自己的路。”
时间好像忘了把他变成老人,第一次见到许渊冲的人,真是很难把他的生活状态与一个“奔百”的世纪老人联系在一起。
他真的有一种“无龄感”。抛开年龄的问题,他时时刻刻的健谈、风趣、可爱,让人觉得自己很开心,也被感染。
年龄不是问题。对许渊冲来说,最好的年华是现在。“因为我活得越久,学得越多,看得越多,越有经验。灵感是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逝去的。”
许渊冲把自己的名字翻译成26个英文字母里的最后3个字母——XYZ,“正好是我名字的字母首拼。‘冲’在法语里念zong,首字是Z。”
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恰如老先生的人生。
五、感悟
叔本华说过:“最高级的善就是美,最高级的乐趣就是美的创造。”许渊冲每天享有的,不正是最高级的乐趣么?
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对生活充满热情,对人生充满期待和爱,缘于他内心深处的强大,和他无畏的自信以及乐观豁达的心态。
他不仅翻译了《牡丹亭》,《诗经》《楚辞》《唐诗》《宋词》《西厢记》他都翻成了英语和法语,同时他又把《追忆似水流年》《红与黑》、莎士比亚等等翻成了中文。可以说因为他,我们“遇见”了包法利夫人,我们“遇见”了于连,我们“遇见”了李尔王;也因为他,西方世界“遇见”了李白、杜甫,“遇见”了崔莺莺、杜丽娘。
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住了多少日子。”
附:莎士比亚的《如愿.人生七阶》(许渊冲泽)
世界就是一个舞台,男男女女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都有上场和下场的时候。
一个人一生可以分为七幕:第一幕演的是婴儿,在奶妈怀里咿咿呀呀,吃吃吐吐。
第二幕是学童,去上学时愁眉苦脸,走起路来慢得像蜗牛在爬行,放学时却满脸笑容,拿起书包就跑。
第三幕是情人,唉声叹气像火炉上的开水壶,写一首自作多情的恋歌,赞美恋人的眉毛如一弯新月。
第四幕是当兵,满口赌咒发誓,满脸胡子犹如豹皮。争功夺赏,吵嘴打架,在炮火中寻找水上的浮名。
第五幕是做官。圆圆的肚皮里面塞满了肥鸡瘦肉,肚子胀得像个鸡蛋,眼睛尖得像针,胡子硬得像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举起例来博古通今,就这样演出了一个当官的红人。
第六幕变成了一个瘦老头。穿着拖鞋和邋遢的长裤,鼻子上架着眼镜,腰间挂着钱包,燕尾服紧束的裤腿在瘦削的大腿上却显得宽松,洪亮的声音又恢复了儿童时代的尖嗓子,听起来像哨音或笛声。
最后一幕,结束了这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再现了第二个儿童时代,出现了遗忘的岁月:有眼无珠,有口无牙,有舌无味,一个一塌糊涂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