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吃的饱饱的,那种吃撑了的感觉。
这应该是小时候外出上学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那年,我十五岁,妹妹十二岁,我们当地的学校,因为漏雨,被鉴定为危房,把所有学生都分流出去。
从此这个学校就倒闭了,即使后来又盖了新校舍。
我们被分流到临近的一个乡镇,住了一个月的校,初次住校,非常新鲜,没有觉得大通铺难睡,虫子饭难吃。一个月过去就是长长的暑假。
又一个学期开学,父亲送我们进城里上学。
把我们临时安置在一个很远的远亲的办公室,离学校近,离有食堂的高中也近。就这样既解决了上学的问题,也解决了吃饭的问题。父亲也就安心的回去了,秋天到了,他还要回去赶着秋收呢!
很快,我和妹妹就傻眼了,我们上早自习的时候,高中吃早饭。晚自习的时候,高中吃晚饭。只有中午饭可以赶上,放学后,我们回到屋里,拿上饭盒去打饭,要不是去的迟了,卖菜的窗口放着一个个空盆,要不就是一群人高马大的高中生挤得只看见一片饭盒。
很多时候,只能打两个就像饭盒一样长的馒头。一群男生就在后面起哄,“看那两个女孩多么能吃!”我们羞的都能钻进地缝里。
一天两天好挨,日子长了,就受不了了。
早上,馋嘴的妹妹,想吃干脆面。我也饿呀,可我是姐姐,要体谅父母的不容易,不让买多的,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一人一半,都不够塞牙缝。
中午,为了避免那群男生的起哄,我们很多时候就打一个大馒头,要不就绕过男生宿舍走很远的路。
晚饭自然是没吃的。
刚入秋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天还蒙蒙亮,我们从没有出过门,没有见过世面,也不敢瞎逛。乖乖地回到亲戚的办公室。其实我们打扰这位热心的亲戚了,按辈分,我们称她为姑姑,她家家庭关系不睦,办公室就是她的避难所,我们鸠占鹊巢,让人家伤心了也没地方去。
好几次,我们放学回去碰上姑姑抹眼泪,然后就拉着脸,也不和我们说话。我们局促的都没有站的地方。有时候,她还在办公室里做饭,柜子里放着电饭锅,我们看见人家拿出锅,就有意的避出去了。在周围逛了一圈又一圈,回来屋里还残留着炒菜的香味。
天长日久,我和妹妹饿的心惶惶的,避免饿的难受,晚上早早就睡下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和我同龄的人,很多还有小时候饿着的记忆,我却没有,我家父母虽然在乡镇里上班,但毕竟是吃公家饭的,而且还能在供销社买到八月十五的月饼,过年的糖、苹果。这些都是小伙伴们没有的。
我也从没有把吃饭当成一回事,我家在卫生院,经常有看病、买药的,因为路程远在我家吃中饭的。在我们那里上学的时候,下午放学后,我还时不时的带同学回家,吃中午的剩饭。成年后,她们还很感激我带她们回家吃的饭。
我和妹妹对后来那段短短的饥饿岁月,真是记忆深刻,每日肚子里空落落的,脑子里充斥着全部是饥饿的感觉,嗅觉也变的非常灵敏,同学们衣服上带来的饭菜味,都能让我们饥肠辘辘。肚子叫的如雷鸣,很怕周围同学听到。
一天晚上,我们照例早早睡了,可是哪里能睡的着。猛然间听见父亲在门外叫我们,兴奋的我俩开了门就接过父亲的背包,从里面搜刮出几个蒸熟了的红薯,我和妹妹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噎得都喘不过气来,估计父亲看了也心酸。立即带我们去饭店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去饭店吃饭。
要了一大盘炒面,我和妹妹狼吐虎咽的吃了个精光。父亲问我们吃饱了没有,我们说饱了,其实,再来一盘也能吃下。傻乎乎的我们都没有分给父亲吃。
父亲第二天就给我们租房子,碰到他的姨姐,人家刚好买下了一座院子,还没有搬过去。父亲觉得离学校远,还在犹豫,我和妹妹却很高兴。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们尝够了,即使远一点,我们跑着上学也没关系。
父亲还担心我们不会做饭,我很肯定地说我可以,我在家里最多只熬过稀饭,父亲自然是不信的。可是看我们那么高兴,也就把房子定下来。
买了一口铁锅,碗筷,还有几个红薯。晚上就开灶做饭,熬了一锅红薯稀饭,又甜又稠,我和妹妹一人三大碗,和父亲一起把一锅饭喝了个精光。
撑的饱涨的肚皮,睡在自家的床铺上,要多舒服又多舒服。
父亲还给我们买了整整一箱的挂面,一斤一捆的包装。
从此我就开始了烧火做饭,操持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妹妹现在长的不高,估计与那时的伙食不好有关,那时候的妹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每天早起,我就把炉子捅开,下了早自习跑步回家,炉火已经通红,放上锅,舀上水,锅底稍稍冒小水泡,就把一捆挂面下到锅里,连闷带煮,水一开,面也软了。一人一碗,倒上油,饭上一点干姜粉,花椒面,加点醋,很快就一碗见底了。
因为肚子饿的太空,都不识饥饱了,一捆挂面曾经是我们一家四口的一顿饭,我们两个小女娃子一顿早饭就吃了。一个冬天我们都胖了,父亲也很欣慰。
直至今日,我对食物有一种特别的偏爱,不管顺不顺口都能吃饱,遇到可口的越是肚饱眼不饱,非要吃的很撑。老公都说比他肚子大,吃的多,我也觉得是,干饭吃不过他,喝汤水比他能喝的多。
经常有减肥的想法,就是管不住嘴,越想控制越饿的慌。
也许那种饥饿早就融进了基因里,再也抹除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