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塔石垄系列之
岭 边
这片荒山本是一张白纸
被难民之手折叠
折痕深刻，图案不一
如蜻蜓之翅
凤凰之眼
黑龙之躯体
田园从此如瀑而挂
自然成景
客人四方而至
拍摄点是那座六角的亭
红芒欲燃，幽篁有歌
风无论朝向何方都有酒色的缠绵
雨雾也是
山路更是
车子开上来已有七八分醉意
东篱有菊
土著赤脚步入南山
稻桶在背
一对脚印宛然度过九九八十一难
镰刀必须如兵器
割一大把金色的穗子
用力拍打八面的阳光
阳光疼痛呐喊
而谷粒沉静欢喜地
落进桶里
落进碗里
余 仓
水是窈窕的淑女
树辗转反侧，为水
低处与更低处形成落差
五叠瀑布一母同胞
潭之绿用人语无法说透
鸟声之意亦只有鸟类才能领悟
草木无声而自成诗句
水石无须盟誓而忠贞不渝
向下，一路向下
连树根也听到了你内心的安宁
珊瑚
一座山
一个洁白的村庄
鸡犬相闻
海拔很高
雾极多
井沿和青苔上都印过仙人的足迹
季节是个慢性子
紫云英离开于五月
稻穗到了晚夏还是处女模样
秋风最是明理
准时来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青枫林第201次践行盟约
让每一张叶片都如红花盛开
冬雪偏早
连地瓜也要暖上一整季的手炉
山中水声矜持
像初恋
那个字得由恋人去说
后人就在山林里
用鹅卵石布下一个八卦阵
还摆一副残棋
老红枫知而不语
哪家的土墙挂满红辣椒与黄玉米
静静等你
上阳
岭边梯田往西而下
带水环流
遇见骑街楼
马头高耸
木格子窗正对红灯笼
古街堪比卧龙
以铜钱铺地
先皇把词题于牌匾之上
风声萧然
西楚霸王的虎头盘龙戟
铿锵乍响
界碑
南山之南
张村之尾
于一段黑色悬崖的绿皮坡前
两只螳螂站成放哨的姿势
一只朝北
一只朝南
道路被人为地铺上两种色彩
与贫富无关
却分明有着官员走路的印痕
此处最高
流水各自折返
往南是丽水的苏家大院
已经诀别金华
上阳是一盆平地
水声往北
没有任何变奏
一脚踏进龙游
桥还是那样的桥
路还是那样的路
他乡的草垛与故乡一样浑圆
门楼的牛腿也是一般精雕细刻
只是听到大公殿里
徐偃王弃国出走的那段历史
远比霸王别姬气吞山河
塔石
无塔
有石
石在水里
花斑鱼在水里
浣纱女的长筒雨靴也在水里
水上有桥
桥上有廊
廊里的风一贯清澈
廊上的灯在黑夜的溪水里摇来晃去
廊外有水车
水车无电不转
水车在每一座山上
有时由山泉负责灌溉
有时由山民的双肩承担
山民很忙
系一条围裙上坡
坡上有茶叶
苦艾边上有野芹
树莓枝间有野兔的脚印
藤梨也要提防松鼠错误的攻击
山下有农庄
四季都有笋菜
豆腐点卤
乌蛇熬汤
虎纹蛙价格不菲
腌老窖清脆
大肉圆切成薄片如玉晶莹
也有一条老街
打铁铺的掌柜长得好几分帅气
二胡手会随性集结所有的乐手
旗袍女婺腔高亢
天井中有甲乙丙丁四老头在对弈
大黄狗蹲在排门前吠上几声
黑猫极快地从供销社的柜台上跳下
电线上候燕成群休息
剩下的文化
一字一句刻在塔石人的表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