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概念中的黎明是什么样子?鱼肚白的天空?绚丽的朝霞?或者,是即将破晓的晨曦?是,但又不全是。这些元素属于气候宜人的春秋和昼长夜短的盛夏。如果换做是严寒的初冬,你是否还有如此浪漫的情怀?想来,这些,都不如温暖的被窝来的实在。
当懒人模式的闹钟响到第四遍的时候,我才极不情愿地用最大的意志将自己困乏的身体从床上拎了起来。抬头看表,5:58。再看窗外,如墨的漆黑。窗上凝结的一层水汽向我提醒着屋外的严寒。把自己赶入着冰冷的清晨,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今天是升旗仪式,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我以极快的速度起床,洗漱,趁着身上的热气尚未完全驱散,一狠心,终将自己沉溺进屋外无边的黑暗。
微薄的晨雾像一层乳白色的纱幔,将远远近近的物体都裹进一片朦胧当中,眼前像是出现了一片虚幻的意境。
深吸两口冰凉的空气,神智马上清醒了过来。
附近楼里已星星点点地亮起了几盏稀疏的灯,那应该是早起的人们在为家人准备早餐。
经过小区旁边的健身场,负责小区卫生的大姐已是全副武装地在打扫卫生了。臃肿的羽绒服,紧裹羽绒服的藏蓝色工作装,与藏蓝色极不相称的紫色棉帽,再加上一个大大的口罩,将那位大姐包裹得只露在外一双明亮的眼睛——在这寒冷的清晨,谁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如何更保暖而不是如何更美丽。这位大姐如果打扮起来的话也应该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子:永远一双含笑的眼睛,还有两颊那片似是永不消褪的绯红……
“刷刷刷……”扫把有节奏地挥动着,将满地的落叶拢成一个个小土堆的摸样。大姐扫的太专注,并不曾注意到我的经过。倒是风中打着旋飘落的叶子轻轻点击在头上,像是问好,又是催促着我加紧脚步前行。
走上图书馆旁边的小道,一个墨黑色的长方体在远处缓缓前行。近了去看,却是负责垃圾清运的师傅推了垃圾清运车在走。垃圾太多,清运车的四周用铁皮高高地围起,大大增加了可利用的空间。这个师傅我是认得的。每天穿梭于南院的教学区之间,负责校园各处垃圾的清理运输工作。师傅四十来岁模样,高高的个子,清瘦的脸庞,单薄的身子一年四季都陷在藏蓝色的工作服中。从不见他与工友或旁人说笑,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只说给与他相伴的清运车听。清运车的扶手上,悬挂着一只硕大的塑料杯,偶尔,杯子旁边,还会出现一只塑料袋包裹的煎饼果子或其他食物,那应该是师傅的早餐或中饭。有一次,在图书馆后面的一个角落,看见师傅做在清运车扶手上大口地吃饭,一口大饼,一口白水,简陋的午餐,却吃出一身的体力和一脸的满足。即使那样简单的餐饭,也是从清晨到夜幕常年如一的忙碌中挣得的。
这样想着,自己已走到学校的生活区门口。
“呦,今儿个早啊——”一个轻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那个似是永远没有烦心事的小保安,见谁都是一副熟悉又亲切的样子,让你根本无法产生距离感。
说是小保安,其实年龄并不小,三十多岁的样子,言语心态中却总是流露出永远充盈的满足和热情,让人不自觉地感觉他还很年轻。
和小保安打过招呼,来到小区门口,朦胧、冰冷的清晨却早已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卖火烧的,炸油条的,摊煎饼的,烙灌饼的,吆喝豆浆的,有的在做着忙碌的准备工作,有的已经开始用断断续续的吆喝招呼路上尚且稀疏的行人了。
有多长时间了,不曾感受过这样饱满的清晨?工作后,因了忙碌,因了疲惫,还是因了散漫,因了懒惰?总之,我的清晨是从天色大亮之后开始的。
那晨曦覆盖大地之前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那温暖包围万物之前咄咄逼人的清冷,那夜色中掩盖的忙碌,那清冷中包含的艰辛,此刻,就那么直观、立体地凸现在眼前了。
无数作家、诗人口中,非宁静、静谧不能形容的黎明,实际并非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