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原人部落

笑口常开(藏头诗)

笑语欢声耳满盈

口枪舌战尽是情

常载逍遥天地行

开门见山唤精英

(一)

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然而,当世上原本就既定了路的时候,就由不得人不走了。也许真的有“注定”这么一说,一条由命运欲见的路横空出世,相关的人不论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将一一步入自己的角色,浪就是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和蓝羽相识相知相爱就是像“注定”的那么的理所当然,从第一次见到蓝羽,他就深深的被蓝羽出尘脱俗的气质吸引,总是不经意间就默默的关注着她,他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伤心,然而他并没有想过会和她有什么交集,直到那天她找到自己,自己尽然鬼使神差把天哥给自己那支羽毛都送给了蓝羽,还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蓝羽就这么硬生生的闯入了他的生命。

又是一阵笛声破窗而入,低沉、悠扬,有一股霸气又掺杂了些许的寂寥,仿佛只身置于世界的巅峰,把握一切,又将一切尽收眼底时却发现世界原本的虚空,所有的人们都是一本正经忙碌着的小丑。面对生命的虚空,巅峰有什么用,高度又有什么意义?奋力拼搏一生,换得个渺无虚空的墓场。

“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抔土,没了。”这不正是人类最悲哀的结局。可是,又有谁能真正的避免这样的悲哀,明明知道注定是悲剧却必须亲身主演下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接近悲哀的极限。

蓝羽已经习惯了听着这个笛声起床,如果结局一定要悲哀就让过程演绎得轻松一些快乐一些吧,再凄悲的人生也还是微笑着比较好过,这一点浪倒是做的相当聪明。

不过,还是赶紧起床吧,虽然躺在床上还有音乐欣赏是很惬意,不过如果下去晚了,一定又要看浪那一副不耐烦的死人脸了。

可是,蓝羽忽然想到,今天是周日啊!浪还这么准时来接她干嘛,难道是他忘记了,还是又有什么新花样,睡个懒觉都不行,蓝羽还是极不情愿的起床,真不知道还哪来的精力,尽管极不情愿,蓝羽还是费心的设计出了个新发型。

蓝羽正准备出门,笛声已经嘎然而止,果然一出门就看到了浪那张显然已等不耐烦的臭脸。

浪一抬眼道:“在干吗?我等你很久了。”

蓝羽也不甘示弱:“今天是周日,你鬼叫什么?”

浪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道:“我当然知道是周日,上车,你废话很多。”

蓝羽也懒得再和他争些什么,就转身跳上车,如果他想说的话,不问也会说,如果他没说就等着到了再知道吧,否则再问也是自搭。

(二)

疾驰的摩托车穿过那条笔直的大道就到了浪租住的那套房前,太阳才刚刚露出一线金光。

蓝羽的倦意由于速度的冲击早已荡然无存,但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一大早的带她来这里干嘛,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不过是一垃圾场而已。

然而一进门,蓝羽才着实又吓了一跳,这哪里是垃圾场,简直就是垃圾王国,房子里比上一次更加夸张的狼籍。音箱开到震得屋顶都要掀开来一般,更出乎意料的是一屋子陌生的面孔,他们肆无忌惮的在沙发上、床上、地板上随意的躺着、坐着或者爬着。

蓝羽总觉得这些人有些怪怪的,他们在劲暴的音乐声中肆意放松而又简单坦然的神情,像是某个部落原始人的聚会,虽然混乱了些,但又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满是无忧无虑而且轻松自在的氛围。

用原始部落这样的比喻形容实在再贴切不过了,想到生活中的繁复琐碎,蓝羽忍不住竟有些羡慕起他们的轻松自由了。

世界总是在不断进步,而人们在不断追求高品味生活的同时,似乎也真的葬送了人类最原始的那种简单和纯朴。

一个留着个贝雷头、咬着半支烟的大男孩,一见呆在门口一脸惊愕的蓝羽,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冲浪喊到:“大嫂来啦,老大,你倒是介绍下啊!”

话一出口,一屋子目光都投过来了,浪微微一笑拉蓝羽进得屋来。

“她是蓝羽。”浪轻描淡写的介绍一下,又转过身向蓝羽道:“随意啊,他们都是我朋友,从现在起也是你的。”浪说罢,便径自去冰箱取啤酒。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浪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了,暂且不说别人对他潦草的介绍多么不満意,但蓝羽至少也算是客人吧,同他这帮朋友更是第一次见面,浪却俨然一副都是自己人的样子,丢下一脸错愕的蓝羽,显然他自己已经马上融入到这个氛围当中了。

蓝羽了解他向来就不喜欢造作的脾性,可还是直恨得牙痒痒,就算这里真的没有谁需要把自己当客人,大家都很随意,可是蓝羽毕竟是初次见识他这班朋友,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认识也需要个过程啊,居然被他一句“他们都是我朋友,从现在起也是你的”就了事了。如果可以的话,蓝羽还真想咬他两口解恨。

正恨着,刚才那个贝雷头嘴里叼着支玫瑰,拿了瓶果啤殷勤的递到蓝羽面前,风情万种的道:“蓝羽,很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你很美,喝果啤吧。”

“谢谢!”蓝羽这才缓和了一下目光,正要接过果啤,却被不知何时近身的浪劫了下来:“我喝果啤,你喝这个。”

说着,浪拿出杯柠檬水不由分说塞到蓝羽手里,蓝羽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专治的家伙,不过幸好他出现,否则蓝羽还真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把那含有酒精的东东喝下去。

浪见蓝羽顺从的接过他递得水了,才得意的转身用力拍拍朝大家扮着鬼脸的阿龙,又回头蓝羽说:“他是阿龙,头衔是花少。”

再看阿龙,一脸无辜:“喂,你好不好?我很纯情的哦,浪你该不会是改良了吧?花花世界,别忘了你可是老大!”

“哈哈哈,老大哪儿大呀?哈哈!”沙发上一个赤裸的身上只套了件白色马袿的长发酷哥,一边把玩着把扇子,一边嘻笑着起哄道。

“好啦,嫂子也来了,还啰嗦什么,切蛋糕啊!”旁边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孩,一改之前文绉绉笑眯眯之态,拍拍身边大肆嘻闹着的长发酷哥发话道。

说话间,只见那“秀才”忽然就地一倒身,又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手上已然多拎了一盒蛋糕。

蓝羽还在别扭他们一口一个嫂子的称呼,只见眼前突然一个斗大的蛋糕横空飞来,蓝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思考下一秒会有什么发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浪一个反手,蛋糕已被他稳稳的托住在手上。

蓝羽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半天都搞不清状况,她真是有些吃不消了,才刚来不久,还没十分搞清状况,却已经被这帮家伙搞得惊魂不定。

真吃不准这一帮到底是人还是魔,虽然个个人模狗样算是帅哥倒是养眼,可又有如浪一般个个都流露出一种玩世不恭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不羁神态,难怪人家会说物以类居。

浪倒也不以为意,保持着一手托着蛋糕的姿势继续他的介绍:“这个是阿皮,就是厚脸皮的皮,也是深受音乐细菌感染的。”浪说的正是那个长发酷哥。

说罢,浪忽然一侧头张口咬住再次横空飞来的一颗橄榄,回头冲着被长发遮住了一半脸只能从另一半脸看出不满的阿皮一笑说声谢谢,然后大嚼着橄榄,继续介绍:“还有云,满脑子电脑病毒。”

蓝羽才知道,原来适才那位秀才模样却身手不凡的就是叫做云。

“你好!”云微微一笑又恢复那副文绉绉还有些腼腆的酸秀才模样。任谁也联想不出来,刚才那颗斗大蛋糕的横空出世居然与他有关,确切点儿的说根本就是肇事者,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浪又转向一直爬在地板上静静的看他们表演的浩,浩自我介绍说是恒逸安打杂的。

蓝羽对浪太过潦草的介绍实在听不出什么端倪。

一直到后来,蓝羽才知道打杂的浩,其实就是恒逸安集团现任的总裁,恒逸安是天哥一手创办起来的,天哥去度假的时候,把恒逸安交给了浩打理。而阿龙、阿皮和云都是浪和浩结识的志同道合的兄弟。阿皮和阿龙自己组了个叫做“冰焰”的乐队,在当地小有些名气,常在街头、校园开演唱会, coolcola bar就是他们开的酒吧。而云,是软件工程师了,对电脑无所不精,也难怪浪总是说他满脑子电脑病毒。

熟识以后,蓝羽也很快就习惯,并融入到他们之中了。最初,蓝羽直觉得他们是一群任性而随意的孩子,不过,后来才发现,有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成熟和淡定却绝不是个孩子能够有的。

蓝羽能够解读他们的可爱之处,尤其是浪,浪的悟性高,学习能力强,懂的东西也出奇的多,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老大”,不论谁遇到什么了问题,他们都会找浪商量,而浪,好像不论遇到怎样的麻烦,他总会解决的很漂亮,头脑大概就是上天唯一眷顾他的财富,显然,浪没有让上天失望,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挥的淋漓尽致。

(三)

大概是蓝羽在场的原因,他们例行公事般的唱生日歌为浪庆生,然后切蛋糕,但这种太形式化的过程对于不拘俗套的他们显得有些僵硬生涩,有些明明很简单的流程都会被他们憋足的处理错,让蓝羽不禁失笑,继而也就习惯了他们这些怪胎的方式。

接下来,蓝羽渐渐融入,整个party和谐了许多,蓝羽也终于还是接受了尽兴时让两口含有酒精的液体入口,当然那都是她自愿的,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俗套和勉强。

大家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肆意的谈论或者游戏着,气氛轻松极了,那种坦然让谁都不必要顾及些什么。好像只要他们喜欢,就算这么肆意一辈子都不是问题,仿佛在他们眼里,世上所有的事不过分为两种:喜欢做的和不喜欢做的,而他们永远都只做自己喜欢做的那种而已,整个世界,在这里开始变的如此简单。

(四)

浩爬地上,很安静的把玩着一个魔方。

阿龙则坐在窗台上,不断拔弄着他的吉它,不过,和着那个足以掀开屋顶的音乐,根本没人听得见他在唱些什么。

浪倚坐在墙角,很认真的吐个烟圈,然后再静静的看着它消散。

云和阿皮更是一对活宝,不知道在谈笑些什么,时而大笑,时而还切磋几下拳脚。

(五)

蓝羽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无忧无虑的轻松氛围,和他们在一起不像同其他朋友聚会,总需要些活动或者游戏来消遣才可以带动起气氛,而浪他们似乎更喜欢聚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做甚至什么都不说,直把整个世界都抛到身后,尽情的徜徉在完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谱写自己的精彩,不管是不是与外面的世界兼容,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彼此相知、无所畏惧的分享着快乐的时光,蓝羽觉得他们坦然得就像女娲刚造出的泥人。

可是人生真的只有这么简单而已吗?还是说他们还太年轻,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蓝羽来到浪的书桌前,杂乱的屋子只有这个书桌格外整洁。靠墙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书,书很齐全,从古代的《孙子兵法》到科技名著和各种商务书籍一应俱全,看得出来浪很喜欢读书,蓝羽随手拿出一本翻看着。

人家说:所有的成功者都是阅读者。从这一点看来这个恶魔又多出些优点。蓝羽想着就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看向浪,浪还坐在墙角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并不介意她的举动。

书桌上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引起了蓝羽的注意,她随手抽出来扬起手朝浪比划一下,由于音乐声太大,蓝羽只好用口形问浪“可以吗?”

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蓝羽这才怀着好奇打开了笔记本,里面都是浪写的一些诗和歌词。他那种自如丝毫不拘俗套的用辞,正展现着他自由不羁的性情。蓝羽这才了解,原来不擅于倾诉的浪就是靠写作来宣泄自己的,懂他的人,就可以解读出真实的他,尽管他总是习惯把自己内心最荒凉的一面全部都屏蔽在那个无所谓的笑容背后。

蓝羽仔细往后翻看着,她很喜欢其中一首古体诗,不禁多看了几遍:

无题

年久不兴家务事

苦泊乐游享心思

哪堪回首叹旧司

四野空空空其实

酒气何故成辣手

摧却百艳葬土石

花开枝头空余絮

群娇甘折还无泣

全无尽失始回首

我须向天忻所求

数几春秋荒其器

热血渐消逸灭志

待我自省重生时

再拾曾经豪志气

花鲜酒美有却无

决意直上报云霞

奈何回头浪子心

不眷奢美无恋欢

更到乾坤扭转时

我自笑笑笑尘世

玩世不恭的浪在诗中表现出来的抱负,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完全不同,这大概就是最真实的浪,可是她却不知道浪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梦想连同热情都通通隐藏起来,他的心像是遥遥悬挂在天边一颗闪亮的星,亮得那么清澈一览无余,却无法触及,蓝羽终究说不上来他是对什么认真,也不知道让他热切期待的又是什么,蓝羽只想知道一向习惯自由的浪,对感情,对家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期许。

蓝羽暗自琢磨着浪的心思,又继续翻看着那本笔记,其中也有一些挣扎,但好在他似乎总有一套自己的哲学说服自己消极的心态让自己永远保持积极和乐观。

也许,浪不过分表露期待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他不断追求,然后淡然的面对成败。他说过,他的世界没有失败,只要选定了方向,他就一直走下去,不论失败多少回,那都不能成为放弃的理由,他坚信成功就在前面,每失败一次就更接近成功一点,不管遇到多么大的挫折和困惑,浪从未放弃过追求。

这一篇篇文字,像是浪成长的里程碑,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每一步都踏的很深刻,蓝羽很仔细的读着浪写的每一篇作品,想从中更了解浪一些。

他应该是渴望真情的,可他又为何宁愿披上玩世不羁的浪子的外衣,难道他就是要强抑着那种孤独来历练自己的坚强,其实,坚强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有时候,他只是个单纯快乐的孩子,有时候又变成一个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的冷血恶魔,蓝羽不知道在他的人生里,自己究竟拌演得是什么角色,他会不会永远就这么寂寞的流浪下去?尽管无拘无束,但却是件让自己很苦的事情,这就是代价。

(六)

放在浪书桌下面的一个精致的木制箱子引起蓝羽的好奇,仿佛很久没人动过它了,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蓝羽有些好奇,浪屋子里的东西应该是不会有这种尘封的痕迹,就算他不去动,他这帮朋友也应该常会帮他将任何个角落的每个柜子翻个底朝天才对。

那是个很别致精美箱子,蓝羽轻轻抚去上面的灰尘,却不知道无意间碰到了哪里,箱子的盖轻轻的弹了开来。箱子里面杂乱得丢满了各种各样精美的礼品,她有些怀疑浪的家里难道是开精品店的?只是,这些精品有好多根本连包装都没有拆封,蓝羽这才推翻了适才关于精品店的猜想,然后就是一大摞花花绿绿的信,只看信封和纸张就知道是些风花雪月的东东,应该是情书,蓝羽没有打开看,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暗道:这是情圣的后花园?

蓝羽想着随手拿起一个装满“幸运星”的流星瓶,有纸带叠的,也有塑料的彩带叠的,蓝羽看得出,叠这些“幸运星”的人一定是很用心。

蓝羽记得,雯的男友也曾经买了个漂亮的小瓶子,和一大捆彩带,要雯帮他叠满。可雯那副心浮气燥怎么也叠不出来的样子让蓝羽现在还记忆犹新。直到后来,雯气得直跳着脚告诉她那帅哥男朋友她搞不定,并指控他居然找这种苦差事折磨她,并提出要分手,到最后也终于还是宣告分手才了事。

可是,这个瓶子里纸带叠的“幸运星”一部分却已经被撕得粉碎,看着这些碎片,蓝羽都感到有些心痛。碎片当中夹着一页书签,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也许是该放弃

也许是该离去

只因我们根本不该相遇

或许你不是我的唯一

或许我不应是你的之一

只怪当初醉眼迷离

允许我再看清楚自己

允许你有思考的余地

只是

不要让时间抹煞你的记忆

留给我苦涩的美丽……

书签的背面也有一首诗,那是浪的笔迹:

致命

傻女孩

为什么爱我

你不知道我的爱那么短暂?

傻女孩

为什么爱我

你不知道我的情那么放纵?

傻女孩

为什么爱我

你不知道我的心属于流浪?

傻女孩

你多么可爱

其实

你应该知道我不值得你爱

傻女孩

你多么单纯

其实

我不该把自己给你爱

傻女孩    傻女孩……

你伤到了吗?

我的恋情那么虚幻

你得到些什么?

傻女孩    傻女孩……

你还好吗?

我的爱遥不可及

我能给你什么?

好女孩

你可以走了

我不留你

然后

就把我忘记

看完浪写的那部分,蓝羽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不禁有一些不知所措,这一定是位伤心的女孩留下的,如果不是心碎,又怎么会将那些用心叠起的星撕得那么粉碎,难道,这满满一箱,都是他游戏的战利品?

(七)

这时,浩走过来,蓝羽便向浩讯问这些东东的来源,浩也不回避,他坦然的告诉蓝羽,这箱东西都是些痴情的女孩送给浪的。浪虽然放纵风流,但他其实只是永远都在重复着一个再单纯不过的游戏,浩甚至精确的告诉蓝羽,浪先后换过十七个女朋友,不过他和女友的约会地点基本上是在海边,相处方式大部分是沉默,浪对海好像情有独钟,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愿意自己去海边,仅此而已,浪从不会对她们有任何其他的要求,如果非要给浪的风流找个理由的话,这大概就是那个不知道原由的理由了。

从浪宣布游戏开始到游戏结束,她们总幻想可以留住浪,企图可以打动浪,留住浪的心,可浪是不允许自己动情的,这个时候,浪也不愿说些绝情的话来伤害她们,于是他便什么都不说,干脆搬家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让自己从她们的世界消失掉,时间久了她们也便忘了他了。

当然也有再找到他的,那些撕碎的幸运星就是一个执着的女孩再次找到浪后,绝望之下撕碎的。

“可他明明很疲惫,又背负着深深的负罪,为什么不停下来呢?”蓝羽始终想不通,她想要从浩那里得到答案。

“很简单,他怕孤独,尽管他看起来坚强的像个铁人,不过那孤独足以将他吞噬。”浩回答得很干脆也很简单。

浪独自静坐着的时候果然无比的孤寂,蓝羽这次算是问对人了。蓝羽又想起最初和浪接触时,他落寞的坐在篮球架前,莫名的要求她陪他坐一下,却又不说什么话,大概那时他只是想要蓝羽陪他一下,来驱逐他那种孤独感吧。

“可是他为什么又好像很介意投入感情,非要把自己伪装上冷漠无情的外衣。”蓝羽继续向浩寻求答案,“明明他内心也有最细腻真挚的感情,却又为何从不表露,好像他更乐意全世界都当他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

“他本来就是个浪子,不过他是个至情至性的浪子,但是没有办法,天哥嘱咐过,不可以动情。”浩有些惊异蓝羽居然已经这么了解浪,却没有再解释天哥是何许人也,但蓝羽听得出来,对于浪,天哥一定是位很重要的人物。

蓝羽又和浩谈了些关于浪的事情。通过与浩得交谈,蓝羽总算对浪的一切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而不是只停留在直觉得层面上。

(八)

蓝羽回头看浪,只见他还坐在那边,头仰靠着墙壁,表情有些痛苦,他嘴里咬着一支烟拼命的吸,像是在回忆着些什么,又像是在拼命抗拒着那些让他痛苦的回忆。

蓝羽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有些歉意,显然是自己触碰到他尘封在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痛楚了。

这箱精美的礼物和信一定是浪最害怕触及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他却要一直将它们留到身边来折磨自己呢?他好像永远那么令人捉摸不透,可是看到他拼命吞着烟雾的样子,蓝羽实在说不上是该气愤还是心痛。

蓝羽重新盖上那个箱子,来到浪的身边坐下,浪依然拼命的呼吸着浓重的烟雾。

蓝羽夺下浪手中的烟熄灭。

“你在干吗?”浪依然没有动,平静的依然保持那个姿式,轻声的问蓝羽道。

“不要再吸了!”蓝羽淡淡的说。

浪还是对蓝羽没有丝毫脾气的妥协了,他也不争辩什么,有时候少些无谓的争执,对善意的劝解无条件接受和妥协,反而让一个人更添加了许多风度和魅力。

“你都看到了。”

“情人送的礼物吗?”

“你害怕了?”

“我介意。” 蓝羽如实回答。

“你不需要介意,你是第一个可以动他那些东西的女人。”又爬回地上的浩忽然插了一句。他知道,这一回浪是真的对这个小女生动了情,浩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只是在对蓝羽陈述一个事实。

(九)

浩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忽然之间觉得真得很般配,不由得让他想到天造地摄的字眼,如果一定要拆散他们,说实话他还真有些不忍,可是,天哥……

天哥那般叮嘱,究竟是为什么呢?

之前,浩也提醒过浪好多次,可是浪总是逃避着不愿谈及这个问题。但是,旁观者清,浩看得出来,这一次,浪真的认真了,居然会让蓝羽动他最敏感的东西。显然,对于蓝羽,浪不想有丝毫隐瞒,哪怕是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都要在她面前暴露无遗,浩不想左右浪的选择,也便没有再多问。

浪还是面无表情的倚坐在那里,尽管从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痛苦,可是压抑在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不着痕迹的痛又怎么瞒得过浩和蓝羽的眼睛。

每一次,触及这一箱物品的时候,浪都像是一匹受了伤的狼,颓废的倦缩在一个角落,拼命的喝酒吸烟,仿佛要醉死才足以惩戒自己。他大概是想,既然自己不能真正拥有感情,就拼命的玩弄感情,让情感永远处于透支和亏欠的状态。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弥补天哥要求他不能动情的遗憾,其实,在骨子里,他是个以爱为食的天使,没有了爱,他的灵魂始终是空洞的。

浩多次要求浪将那一堆东西丢掉,但都无功而返,他还是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又常常因为这些东西的些微触动就一连好几天把自己喝得滥醉丢在房间里。

浩也不明白,分明是伤害自己,却为何非要把自己和所有情感都放逐在一个游戏里。浪曾故做轻松的解释说自己只是博爱,然后又说怎么舍得丢掉那一堆精装的礼品,浩自然是不会相信他那一套鬼话的了,浩知道,浪因为辜负而承受着深深的负罪,或者正是因为此,他才刻意留着这些东西自我惩戒和折磨罢了。

(十)

“难道这样惩罚自己可以让她们减轻些痛苦?还是能够弥补些什么?”浩见浪又是这副模样,淡淡的道,“既然一开始就是游戏,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惩罚自己也不用弥补些什么。”浩当然知道这样的劝阻无济于事,可他还是要说出来。

浪果然依旧无动于衷的往嘴里灌着酒,这个时候大概只能任他自我折磨个够,浩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又开了一瓶酒,陪浪喝了起来。

也正因为此,浪的生活并不那么太平,常有些个“侠义”之士或者看不下去浪的“无情”,或者是心疼百追不果却被浪狠心“抛弃”的伊人,常常会有人兴师问罪来与浪找事挑畔。

通常,浪是不还手的,他会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边,任由他们发泄。如果浩他们没有及时去解救他的话,他常常都会搞得自己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也只是稳稳的站着,丝毫都不动容,似乎被打得那个不是他一般,他的神情要比边上的旁观者还冷静些,大概,这也是浪自我惩戒的方式。

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些人大概就要遭秧了,浪从小就在跟浩一起练习截拳道,而且他的双节棍是从不离身的。

就像是那个圣诞节的晚上,浪本来心情不错,约蓝羽过来一起过平安夜,可是恰好碰上那一伙人来找事儿,他实在不喜欢自己筹划好的事被破坏,所以才出手。而当时,浩就在旁边,亲眼看着浪一反常态,疯狂的制裁那些破坏他心情的人。从那时起,浩就知道他对这个女生动了情,当晚,即使是那样浪还坚持要等蓝羽,浩便也没再说什么,和阿龙他们去喝酒了,接下来就是蓝羽看到的那一幕了。

(十一)

浩又想起当年,天哥在临走的时候还一再叮嘱他们绝不可以动情,那时天哥的表情极其严肃认真,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见的复杂神情,说不上来那是悲恸是冷漠还是什么。

浪和浩对天哥说的每句话一向都坚信不移,所以他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感情,因为天哥绝对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不同的是浪选择做一个冷面无情的风流浪子,而浩却宁愿坚持和尚般的淡泊,他只是专心致力于工作和学习,从不染指那些俗尘情事。

浩接手天哥的事业后也没过多的时间谈情说爱,而浪,如果公司没有什么大的状况,他很少过问,除了享受生活,就是不断为自己充电。

在浪的生活中,每一秒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他是绝不会漫无目的的浪费时间的,一天八万六千四百秒,每一秒他都做着应该做的事情,从不浪费一秒钟,哪怕是睡觉,也绝不会多睡过一秒钟,人既然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就要尽力拓展生命的宽度,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来实现人生的价值,浪就是这样,外表不羁,却对自己很有原则性,不管上天赐给他了什么,他都很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他很认真的在过着人生的每一个一秒。

他不仅不会因此而感到累,反而因为他合理的规划和利用,他的生活总比些活着不知所谓的人更有意义,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喝杯咖啡,什么时候去健身,什么时候读新闻,什么时候看财经,什么时候听音乐,什么时候需要彻底的放松,什么时候要看完哪些教程或者书,什么时候应该抽支烟,什么时候发呆,什么时候享受寂寞……

显然,浪把人们眼中无情流逝的时间驯化的服服帖帖,他把每一天都当做是人生的最后一天来过,如果有人可以自豪的说,在他有生之年没有浪费过一秒钟的生命,那不论生命长短,此生都是无憾无悔的。

要想不被时间驱逐,就走在前头,浪就是那个走在时间前面驾驭时间的人。

“生命的意义在于领悟和进步。”这是浪和浩坚信不移天哥的另外一句话,浪追求全能,他在这个缤纷的世界不断探索,满足着自己的求知欲。

浩看着浪面对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却得徬徨无措,既不愿深陷,又无法释怀,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浩知道,蓝羽真得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可天哥的嘱咐又不能弃之不顾。也许,自有定数,一切该来的始将都会到来,不如就静观其变,如果注定会来的,极力抵抗往往不但徒劳无功还会绕许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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