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苏雪娥

穿过教学区,再往里走,就是学校最早的一栋教职工宿舍楼了。听说这里先前是校领导住的地方,是当时建造最高档的公寓楼。不过现在这栋楼早已没有了往昔的华丽,变得灰头土脸,而前后高低不平的地基也让它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像一处被废弃的巢穴。几十年后的今天,几乎没有教职工住在这里了,大多数房子都出租给了在校学生和一些年轻教师。在公寓楼入口处的东侧,有一户人家从老远处看都特别显眼:六层高的小楼,每家窗户外都安装有防盗网,窗户玻璃也都是常见的推拉式,只有这一家的窗户外墙上光秃秃的,而且窗户玻璃也是上个世纪的老样式,上面布满了灰尘,这应该是最初这栋楼刚建成的时候安装的,再也没有装修过。窗框的缝隙里还塞着几个塑料袋,应该是在冬天堵住风口用的,有的已经被吹出来了,在寒风中摇曳着,似乎在诉说着遥远的往事。到了晚上,家家都亮起了白炽灯,只有这家屋里闪着暗黄色的灯泡,摆在窗边灶台上的铝制器皿也依稀可见点点油渍。这便是我的房东苏雪娥的家了。


初次见到苏雪娥那天,S 城刮起了凛冽的寒风,我和小谢吃过午饭后步行去她家。404,一抬头就看到锈迹斑斑的一块铜质门牌,三个数字歪歪扭扭,字体都很过时。没有防盗门,只是一面破旧的木头门,斑驳的油漆快要掉光了,早已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我敲了两下门,门就自动开了,原来门没锁,是用纸片夹着的。屋里光线很暗,女房东苏雪娥立在客厅迎了上来。她弯着腰,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指着我,脸上的一道道皱纹清晰可见,嘴唇好像刚被唾沫润泽过,她操着不太标准的本地方言,吞吞吐吐地说:“是你要找房子?”声音颤动着,在灰暗的墙壁间嗡嗡作响,让人听不太清楚。她眼睛也睁的老大,极力要看清我的样子。我和小谢简单地询问过了一些房子的情况,觉得还算满意。而等我们真正搬进去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夏之交了。

 

五月绝对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迷人的五月,拥有了盛夏的景致,剔除了阵阵的燥热。早上,欢快的鸟儿永不知疲倦,清脆的叫声总能准时把我唤醒。淡蓝色的窗帘过滤了温和的晨光,充盈着整个房间,也给我的美梦营造了蓝色的结局。那些日子我总能一觉睡到天亮。这里真是太安静了,只有虫鸣鸟叫。早上六点钟的花园也总是惹人怜爱,呼吸着湿润清新的空气,去青石餐厅吃一顿素食早餐,眼望着明亮静谧的花园,我真的爱上了这里。我们住的是一间四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总面积并不大,房间很小很旧,地面都还是水泥地,坑坑洼洼,墙面也灰蒙蒙一片。屋子里没有任何像样点的家具,一进门就是小客厅,一张圆桌子摆着,上面的花纹也已发黄,桌上从来没有放过任何东西。客厅墙上正对着门口挂着一片简陋的玻璃,边缘还算整齐,这就是一面镜子了。靠近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张沾满灰尘的挂历,是前些年的,上面有潦草的圆珠笔字迹,是房东苏雪娥记事用的。厨房里几乎没什么厨具,几个油腻发黑的铝锅摆在灶台上,里面什么也不曾有过。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房东苏雪娥做饭,也不知道她一天都吃什么。厕所里空间挺大,马桶勉强能用,有时候不能冲水。马桶边上有一个小水龙头,锈迹斑斑,拧起来要费些劲,墙上贴着一张作业本纸,上面用幼稚的笔划写着一条条注意事项,落款处是“苏雪娥 2006年9月3日”,我也正是从这里得知女房东的姓名。错别字很多,比如把“在”和“再”混淆,“的”“地”“得”就更分不清楚了。(复杂的汉语,我也经常被这几个字搞得头疼。)她家有很多严苛的规定,包括(我已更正了错别字):水龙头不能拧地超过这里(旁边画了一条线);不能把茶叶倒进马桶;不能在里面的桌子上洗脸,洗衣服,洗鞋(我一直在想鞋到底算不算衣服。没有说不能洗澡)。还有一些是苏雪娥口述给我们的,其中就有“人在房间里就不要锁门”,照她的说法,锁子经常使用就会容易坏,而坏了就得换新的,就要花钱,然后她就开始哭诉自己有多穷了。如果要关上门,就用纸片夹着,就像我第一次来看到的那样。关于这一点她强调的最多,因为在她看来换一把新锁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

 

我和小谢的房子很拥挤,“但是很温馨”,小杨来过几次,他总这么说。两张单人床,两张桌子就占去了大部分空间。我的床是在网上买的简易折叠床,细细的廉价金属丝拼凑在一起,弱不禁风,小谢60多公斤的体重,都不能坐太久,怕有坍塌的可能,更不敢坐在上面晃动,看样子下一秒就会散架。我还买了棕垫铺在上面,这也是我在网上买的另外一件极不寻常的床上用品。我的一些杂乱的小玩意都装在一个纸盒子里,摆在床底下。小谢的杂物则堆满了两张桌子,还有满满两抽屉,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他的佳能照相机。门背后挂着一个大功率的电吹风机,每个星期一、三、五、七的早上,洗过头后,小谢会打开吹风机吹头发,噪声很大,往往会吵醒还在睡眠中的苏雪娥,我更是难以忍受。这时他会一边吹头一边问我一些问题,而我也都听不清楚,胡乱搭上几句话,反正他也听不清。小谢衣服很多,却没有挂衣服的柜子,这些衣服都是看起来挺贵的英伦系,布料高档。房间里另一张桌子在两床之间,靠着窗户,上面放着小谢的 Think Pad 笔记本电脑(当时的我还没有电脑),他是学生物学的,经常要去实验室,只是晚上回来才会有空使用电脑,大部分的时间是我在用,那也是我第一次接触 Win 7 系统。

 

我们的隔壁还有一间卧室,之前好像有个中学生住在那里,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后来一个民族乐专业的蒙古族男生搬进来了,他口口声声说是被他同学骗进来的。他叫杨鹏飞,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内蒙古,我又问内蒙古哪里,他说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然后就说了一个很长的名字,我也确实不知道,连复述一遍都困难。他房子里有电视机,不过没有见他看过,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他不喜欢看电视。他会在阳光充足的早晨,大约是10点多,给女房东苏雪娥教一些民族歌曲,纠正她的发音,这时苏阿姨偶尔会哈哈大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高兴的时刻。她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紧紧地绷在一起,就像黄土高原上的一条条沟壑,让人感到有些害怕。另外两间卧室都是苏雪娥自己的房间,其中一间门一直锁着,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里面是什么样子,据说她睡觉就在里面。我想那间房子必定是漆黑一片,这让我想起了福克纳的那篇《献给艾米莉的玫瑰》。另外一间卧室也是她的客厅,很大,里面有沙发和电视机,还有一些旧家具,我只进去过几次,是去收晾晒在阳台上的球鞋。有时候她在做针线活,有时候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地面,嘴上带着微笑,纹丝不动,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张开:“小杜。你来了。”不说话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我也不便打扰她,直接走进去,拿回晾在阳台上的球鞋。

 

我和小谢私底下都把她叫阿姨,当着她的面也叫阿姨,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个称呼不太合适,她却并不介意,我们也就这样叫了。她看上去至少也有70多岁了,身板却很硬朗,走起路来劲头十足,富有弹性,脸上虽然皱纹肆虐,不过气色很好,像只有40多岁,而她的确切年龄我们都不知晓。关于她很多的私事是后来小谢悄悄在房间里告诉我的,当然,那时她并不在家,我听过后感到异常惊讶,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居然说是苏雪娥阿姨亲口告诉他的,他说有时候苏雪娥闲来无事会主动找他聊天,讲述她过去的事情。

 

苏雪娥能住在这里,拥有这套房,原来是因为她曾经是某个校领导的妻子,那个校领导现在是财经学院的院长,而她们很早以前就离婚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婚姻了,她两次婚姻都以失败告终主要归咎于她没有生育能力,她的第一任丈夫后来也离奇地去世了。她现在没有亲戚,没有子女,连朋友也没有,没有任何依靠,只有这一套房,房租也成了她唯一的经济来源。我和小谢在这件事上也从来没有马虎过。她患有糖尿病,每隔几天就要去医院检查一次。她手里攥紧着一个布袋子,腰杆挺地笔直,目光坚定,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出门去,她又要去医院检查了。有一次,在她去医院之前,我看到她在客厅和小谢在窃窃私语,感觉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小谢走进房间,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笑着对我说出了实情。原来苏雪娥给小谢说她身上没钱了,现在要去医院检查,问我们俩能不能提前把下个月的房租钱给她。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拮据,她有时会拿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在校园里捡垃圾卖钱,因此她和附近一个收废品的人比较熟,还借过我的手机给他打过电话。噢,我的诺基亚1000.我还曾经见过苏阿姨在学校饭堂里来回走动,她并不买饭,而是在里面走来走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一个装满了各种饭菜的塑料袋,对于她的饭菜是怎么得来的,我也并不愿意过多地猜测。她提着塑料袋,满面红光,好像赢得了一场胜利,神采奕奕地穿梭在一群群学生中间,很怡然自得的样子,她也并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如果这时我正和我舍友在一起吃饭, C 君会兴奋地指着她说:“嘿!小杜!你阿姨!”然后坏坏一笑。我竟不知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感到羞愧。有时候我想,苏阿姨在学校待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吧?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卫生间里刷鞋,苏雪娥依然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似乎在冥想,太阳光照的她房间透亮,门大开着。突然我听到她叫我:“小杜……”她接着说,“你不是物理学院的么?”她没打算让我回话,“你们学院那个马巧丽你认识不?”我听到马巧丽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惊。苏雪娥继续说道:“她是我第一个丈夫的儿媳妇,不过也不是我的儿。人家现在也是教授,马上就当上副院长了,早都不理我了,见了面就当不认识我……”这马巧丽是我的导师,也是我在 Z 大最熟悉的老师了,这时我想起了导师平日里温和善良的性格,又听到苏雪娥这一番话,心里竟有些“咚咚”作响。我连忙说道:“噢。那个老师我听说过,但也不太熟。”

 

春去秋来,天气慢慢变冷了,我也搬回到了宿舍。但是隔几天我还是会在晚上找小谢玩。他晚上一般哪儿也不去,就待在房间里学英语,我们俩有时会用英语对话练练口语,有时会一起去英语角。那儿有两三个外教在出售劣质咖啡,一块钱一杯,速溶的,特别苦,加了几包白糖还是让人苦得皱眉。因为白糖是免费的,我一次会拿很多。小谢有一个舞蹈专业的朋友叫小吴,是江苏盐城人,经常从家乡带来一些特产,晚上天黑后,小谢会叫上我,小吴,还有他们班的几个女生,我们一起坐在小谢的房子里,开着台灯,一边吃着咸鱼和各种小吃,一边闲聊。那几个女生中有一个说话很轻浮,被我当面严厉地呵斥过。此时小谢会讲些有意思的段子,来缓和一下气氛。当然有时也会说到房东苏阿姨的一些事情,那几个女生最喜欢这样的八卦了,听的津津有味。这时候的苏阿姨早已睡着,客厅里的灯是不能开的,她的两个卧室也都紧闭着,里面漆黑一片。

 

我在校园里会经常碰见苏阿姨,都是她孤身一人。阴天的下午,她会一个人站在高处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的楼房,树木和人群,还有模糊的后山。风吹着她散乱的头发和宽松的裤腿。天晴的时候,她总是风风火火,行色匆匆,总是在忙着做什么,估计是又捡到了值钱的废品,那也是她脸上唯一喜悦的来源。老远看到我,她兴奋地向我招手叫我的名字,不过她经常把我叫成小谢,一开始我笑着说:“阿姨,我不是小谢,我是小杜。小谢比我高,比我胖,比我白。”但她偶尔还是会弄错,我也就懒得再给她纠正了。每次的碰面,我都以为只是打个招呼的事儿,我也和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聊的,可她却并不打算放我走,不管在哪儿碰到,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有没有事,她总是会拉住我不放,和我聊很久,我自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会勉强地听着。她一般都只是诉说自己的生活有多么不幸,多么艰难,也会问我很多问题,“最近忙什么呢?”“你学的什么专业?”(这个问题她每次见我都会问)“你以后打算在哪儿发展?”“想干什么工作?”等等,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阿姨相信你。”然后又要说说她的病情,或者最近又捡到了多少破烂,卖了多钱,小谢对她很好之类的,“小谢是个好人,你也是好人,当然你比他还要好一点。”她总是这么说。不顺心的事儿她也会说,有一次她去13号学生公寓楼捡废品,被宿管阿姨发现了,把她轰了出来,还吵架了。“那个楼管我认识,”苏雪娥满脸的不服气,咬牙切齿地说,“她一辈子都没结过婚!都没有男人日过她!还给我耍横,不让我进去……”听到这里,我目瞪口呆,简直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但我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说一两句安慰的话。旁边路过的学生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俩,我也觉得难堪极了,但出于礼貌我也并未表现出厌恶的神情。

 

大四的时候,我搬到了12号楼,距离苏雪娥的家有些远了,也就不常见到她了,偶尔见她几次,她都很急切地问我什么时候毕业,什么时候离校。“小杜,你马上也要毕业了。你在阿姨那儿住的时候,咱们也都相处地不错。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比小谢他还要好一点,小谢虽然也是好人,但是他和你没办法比较。你看,阿姨的生活也就这样,你也知道阿姨可怜,你走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被褥和其他那些不要的东西给阿姨留下来?”说到这里,她会露出期待的眼神,等着我回答。我嘴上虽然也爽快地答应说“好好。你放心。我会给你留着。”但心里终究有些不情愿,倒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有其他的不宜明说的原因。苏雪娥却仍满心欢喜地等着我毕业离校的那天,每每见了我依旧不停地夸我:“小杜!啊!又碰到你了!你是个好人!比小谢还能好一点!”后来苏阿姨一见到我就说要请我去她家吃饭。“我明天准备做XXX呢。我邀请你去我家里吃饭。你一定要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很诚恳,没有一点客套话的语气,反而让我觉得很蹊跷,当即就礼貌地回绝了。她的房子现在应该没有房客住了,小谢也搬走了,隔壁的杨鹏飞也刚刚搬走,现在应该是她一个住着。去她家吃午饭并不合适。苏雪娥似乎很不高兴,她极少在我面前表现出愠怒的神色,而我的拒绝似乎也触犯了她敏感的神经。对于请我吃饭的事,她后来还提过好几次,不过我也都拒绝了,她就再也没有提起。我也从那时起再也没有去过她家。

 

S 城的冬天寒风刺骨,刮地人脸上生疼,没有了一丝知觉,连说话、做表情都很不自然。我整天都蜗居在暖气充足的宿舍里,一件羊毛衫,一条秋裤,也就够了。一天中午,我和舍友吃完了午饭刚回到宿舍,有人敲门, C 君去开门,我在里面坐着,并没有注意。门刚打开,一股冷气夹着寒风吹进来,门口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蓬乱的头发披在脑后,一身灰黑色的衣服早已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鞋上也沾满了泥土。“小杜!是你!我没想到你在这个宿舍呢!”我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慢慢才看清楚,原来是苏雪娥。我一时感到惊讶万分,起身走到她跟前,竟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同时心里也在暗自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苏阿姨的面孔和以前相比苍老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脸上也有些污垢,看样子好几天都没洗过脸了。她手里提着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她声音微颤,缓缓地说:“小杜。我真的没想到你在这个宿舍。我是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敲门上来的,就来到了五楼。没有一个人要我的苹果,都以为我是骗子。我从一楼挨个敲门,一个宿舍一个宿舍的敲门,人家都不理我,让我走。我就这样来到你这儿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个宿舍。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的苹果,都还好着呢。你能不能把我这些苹果买下来,给我些零钱,我买饭吃,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苏雪娥说着提起了手里的塑料袋,慢慢地递过来。我也就上前接过了苹果。这时她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那里住了一个大四的,后来突然搬走了,没有给我房钱,我也找不到人。你和小谢以前给我的房钱我看病都花完了。我都好几个礼拜没去医院检查了。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想着把这几个苹果看能卖几个钱,去外面买些吃的。小杜,阿姨求你了,求求你了。你把这几个苹果买了,给阿姨些零钱,让阿姨先去吃个饭……”她越说声音越哽咽,眼睛也有些泛红和湿润,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强忍着泪水。我接过苹果后放在桌子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翻开抽屉(我的钱都是放在抽屉里的),在里面翻出了二十块钱,递给了她,那时我抽屉里也只有二十块。苏雪娥迟疑了一下,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钱,脸上强撑出了一个机械的微笑,说道:“谢谢你!小杜!你是阿姨的恩人!阿姨会记得你的好的!你是个好人,人品真好,比小谢还要好!”苏阿姨走后,舍友们都看着我,大家都唏嘘不已。我翻开塑料袋,里面有五六个苹果,大小不一,颜色暗淡,表皮干瘪。我挑出了成色最好的一个,也是个头最大的一个,几天之后我在图书馆一楼的男厕所和王攀分着吃了,他徒手把这个苹果掰成了两半,我为这样的绝活儿感到惊讶不已。其余的几个苹果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后来有一次和小谢喝酒的时候,我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地就把这件事讲给了小谢,他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说想不到苏阿姨怎么落到这样的地步。我问他再见过苏阿姨没有,他说他也没有见过了。

 

2010年7月,我毕业了,离开了 S 城,也就再也没有见过苏雪娥了。


2013年9月18日

于602


(文中人物和情节皆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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