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helps no one to dwell on the past.
沉溺于过去,并无好处。
好汉不提当年勇,智者不刍往昔苦。后半句为我所杜撰,实有狗尾续貂之嫌,权当给大家添点笑资。
好汉不提当年勇,大家都耳熟能详了。季羡林老先生在《老年十忌》中专门写道“六忌:提当年勇”(《季羡林谈人生》当代中国出版社),他说:
“我做了一个梦。我驾着祥云或别的什么云。飞上了天宫,在凌霄宝殿多功能厅里,参加了一个务虚会。第一个发言的是项羽。他历数早年指挥雄师数十万,横行天下,各路诸侯皆俯首称臣,他是诸侯盟主,颐指气使,没有敢违抗者。鸿门设宴,吓得刘邦像一只小耗子一般。说到尽兴处。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溅。这时忽然站起来了一位天神,问项羽:‘四面楚歌,乌江自刎是怎么一回事呀?’项羽立即垂下了脑袋,仿佛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第二个发言的是吕布,他手握方天画戟,英气逼人。他放言高论,大肆吹嘘自己怎样戏貂婵,杀董卓,为天下人民除害;虎牢关力敌关、张、刘三将,天下无敌。正吹得眉飞色舞,一名神仙忽然高声打断了他的发言:‘白门楼上向曹操下跪,恳求饶命,大耳贼刘备一句话就断送了你的性命,是怎么一回事呢?’吕布面色立变,流满了汗,立即下台,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第三个发言的是关羽。他久处天宫,大地上到处都有关帝庙,房子多得住不过来。他威仪俨然,放不下神架子。但发言时,一谈到过五关斩六将,用青龙偃月刀挑起曹操捧上的战袍时。便不禁圆睁丹凤眼,猛抖卧蚕眉,兴致淋漓,令人肃然。但是又忽然站起了一位天官,问道:‘夜走麦城是怎么一回事呢?’关公立即放下神架子,神色仓皇,脸上是否发红,不得而知,因为他的脸本来就是红的。他跳下讲台,在天宫里演了一出夜走麦城。
我听来听去,实在厌了,便连忙驾祥云回到大地上,正巧落在绍兴,又正巧阿Q被小D抓住辫子往墙上猛撞,阿Q大呼:‘我从前比你阔得多了!’可是小D并不买账。
谁一看都能知道,我的梦是假的。但是,在芸芸众生中,特别是在老年中,确有一些人靠自夸当年勇来过日子。我认为,这也算是一种自然现象。争胜好强也许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但一旦年老,争胜有心,好强无力,便难免产生一种自卑情结。可又不甘心自卑,于是只有自夸当年勇一途,可以聊以自慰。对于这种情况,别人是爱莫能助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自己随时警惕。”
智者不刍往昔苦,并不是说我们应该全然忘却所经受的苦难,而是不需把这些苦难作为烙印和伤疤反复地展现出来,并且强迫别人来观看来触摸。
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也许第一遍讲阿毛被狼叨走的遭遇的时候,能够博得大家的同情,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逢人便讲,开口就是“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不心生厌烦而恶心反感呢?
苦难就是苦难,也许于你而言是一种永世难忘的经历,给你留下了难以消除的伤痕,也许于你而言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财富,给你滋养了奋勇前进的力量,但这伤痕只是在你自己身上、力量也只是在你自己心里。对别人来说,偶然的一次分享可以励志,但喋喋不休则成了絮叨,就像那夏日耳边的蚊虫一样惹人讨厌。还是鲁迅先生说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现在总有一些人,因为自己淋过雨,就见不得别人打伞,甚至要想方设法地去把伞撕碎扔掉。有的因为小时候原生家庭不幸福,又没能抹平童年创伤,等到他/她有了孩子,却又给自己的孩子造成创伤甚至变本加厉;有的因为自己幼小时被霸凌,找不到正确的方式处理,等自己强大时又变成了霸凌者;有的经历过吃糠咽菜的艰苦岁月,就鄙夷一切新新人类的正常需求,非让大家去怀念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
苦难不能忘却,正是因为先辈经受的那些苦难才让我们有了今天的成就,让我们庆幸生长在这个国度,成长在这个时代;但苦难不用歌颂,需要歌颂的是那些战胜苦难的英雄,那种不畏苦难的精神,而不是这个肮脏的苦难本身。
好汉不提当年勇,智者不刍往昔苦。好提当年勇、喜刍往昔苦的,要么是觉得自己日薄西山、雄风不再,要么是认为自己生不逢时、苦尽无甘,大概率都是些老态尽显、声单势弱、无所事事之流,以此来求可怜、求关注。请注意,我这里所说的老并不是真正年龄上的老,而是心已老、心已单、心已弱。古罗马政治家、演说家和散文家西塞罗曾说,“一个总是在这些学习和工作中讨生活的人,是不会察觉自己老之将至的。”
尊重过往,放下过往;活在当下,干在当下;挑战未来,拥抱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