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是结束的月，亦是圆满的月。
2011年，寻凡曾经问我一个问题：“道理和知识，哪个大？”
五年前的我为自己的想法辩论。我说：“当然是知识更大，若是没有知识，人们哪里会知道道理是道理呢，没有知，哪里来的道呢，所谓求知，就是要识别事和物，没有知识，怎么能知……道呢，没有知道，又哪里来的理论，道理又从何而来的？”
寻凡不认同，他坚信道理原本存在，是人发现并且探究的。就像太阳原本就存在一样，人们给它起了名字，同样的其他一切事物都如此，事物原本存在，是人赋予了它们意义。
庄子曾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在五年后我重读《道德经》后，才明白寻凡所表达的是庄子的那一番言论。
我曾问过寻凡为何要取名为寻凡，人原本就平凡，却又为何去寻呢？他推荐我看两部小说，一部是网络武侠小说耳根的《仙逆》，另一部是获得矛盾文学奖的文学名著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五年前，一直醉心于山水之间，喜爱诗词歌赋，卖弄并咬文嚼字，矫情造作，感时伤事。
经常为一棵棵行道树，野花野草，落叶伤怀，也常常为四叶草，流星，雪花而伤心。
行道树和路灯相依相伴，野花野草彼此扶持，大树落叶不离不弃，我感念它们看似孤独其实并不孤寂，却难免伤怀。
很多人在三叶草中留恋寻找稀有的四叶草许愿，对着茫茫夜空中零星里一闪即逝的流星许愿，对着冬天飘落的大朵大朵雪花堆成高高的雪人后许愿，我很伤心，那些原本就易逝的怎会实现人心中所愿呢，它们本就不长久，何况找到的四叶草逃脱不了被拔走枯萎凋零的命运，流星也再见不到，雪终究会融化，难道美好的又破碎了不更加失望吗？
五年后，我看过了《仙逆》，主人公王林是一个很平凡的青年，在不甘心命运平凡而通过自己坚韧不拔的毅力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最终走向成功，成功的路上布满荆棘，鲜血淋漓，他都毫无胆怯，都坚定不移的朝着他认为对的方向前进，诱惑阻止不了他，苦难也不能。
《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一个穷书生在夹缝中求生存，在顽强的意志下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寻凡的朋友圈里说了一句：“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局中人。”恰好和我大学闺蜜的签名撞到了一起，我截图给他。
如此，我们才有了五年后的又一次“论道”。
他说：“经典话总是值得品鉴。”
问我对着话有什么理解吗？我一时不能答，好久没与人高谈阔论，甚至遗忘了表达对于事物自己的见解，或者是很少有人真的愿意听我说了。
毕业后工作，实习一年，工作两年。我的工作内容很轻松，无压力当然也无需斗志。我做的怡然自乐，却没有问心无愧。
我问他：“你看过《步步惊心》吗，女主穿越到清朝，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一心想回到现代，却还是被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安定了心神，她以为她不在局内，却不料反成为历史的推动者，正所谓当局者迷，她才是主导历史变化的当局者。”
他说听完这个故事，他觉得这句话更有意思了，还疑惑为何大家只看到了这句话，却未看下面配的图片。
我对于这话的理解也是模棱两可的，于是认认真真翻过他的朋友圈去看他的图。
我说：“和尚是局中人，小丑是看客心。太深奥了我被自己绕迷糊了。”
他鼓励我：“分析一下这两张图吧，背景，人物，笑容，姿态等。”
我只分析了和尚的图，感觉说不出所以然，但依然盯着图片沉思，其实没有比看图说话更简单的事了，从小学就玩过的游戏，长大了就不敢玩了吗，我的心怎就这样拘谨了，思维开阔曾是我的长项。
世间没有比思想更为自由无拘无束的了。
“他是个念经的小和尚，飞来一只鸟，他就抬头看，第一可说他是不够专心的小和尚，第二可说他是懂得珍惜身边美景的人，可以批评亦可以褒奖。”
“若是脑洞大开，小和尚和小鸟对话，小鸟不是一般的鸟，可以让小和尚开窍，在念经迷惑时给予启发，小和尚微笑或许是感激。”
“若是心理角度，小和尚崇尚自由，飞翔的鸟儿给了他无限的遐想，也想像它一样自由自在。”
他说他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这幅图片我理解的表达的意境是小和尚在树荫下参禅，鲜花盛开，草木茂盛，天空晴朗，白云朵朵，人与天合，小和尚背后白光若隐若现，一切都好那么美好，飞来的燕子也被吸引过来，小和尚微笑的表达着善意。”
“为什么理解‘奈何人是局中人’是因为，小和尚和草木，燕子开心快乐的仅限于某一个层次。”
“殊不知，大千世界，如此种种甚多，开心的，不开心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个人能体会到的，体会不到的，很多。”
“小和尚如此，那大和尚呢，高僧呢，神话中的佛陀呢。”
“他们的世界我们不懂，小和尚也不懂。”
“毕竟知识是自上而下传播的，你所谓的快乐，或许是别人替你安排好的剧情。”
“一层一层的世界不同，理解不一。”
“这是我理解的‘奈何人是局中人’，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开心就行了，怎么开始的重要吗？”
这样一问，我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有过的坎坷悲伤竟都不重要了，事事纠葛执着的所有不甘困苦也不重要了，我也不禁开始自问：“自己开心就行了，那不是我在五年前告诉别人的话吗，怎么了呢，怎么就……忘了？”
我浅浅笑着回复：“不重要！”
叹号，并非咏叹调，我认定肯定以及确定时，最喜欢的标点符号。
因为太晚了，第二天彼此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就草草结束了对话，此时此刻我想回答五年前他问我的话：“知识和道理哪个大？”
五年前错把自己的多愁善感当成是人情世故，以为自己老成，说什么“万事自己快乐，并且给身边的人带去快乐才是每个人的使命”，五年后我却忘记自己曾说的话，却被寻凡提起。
那是我曾经的认知，却会忘记，可是道理本就存在，就等你将它拾起，纳入胸怀。
我想五年后的自己会推翻五年前知识大于道理的结论，当然也不是完全赞同寻凡的言论，而是我想这或许不能相提并论，甚至不该有此一问。
所以当五年后我又追究这个问题时，寻凡说：“啊，我什么时候说的，不承认。”
**原来，成长是一件公平的事。
**
知识即是道理，道理也是知识，二者本自一体，谈何比较。
雾霾笼罩了整座城市，朋友圈里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调侃着霾，唯独不变的是，时间不会停止，十二月会结束，霾终究会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