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我是个热情有余,心智不足的姑娘。那时候经常自称“班草”,认为自己能有男生气质是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班里有一个姓陈的男同学,其实都称不上娘炮,只是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留寸头,而是稍微长一些的侧分短发,也比其他男生更在意形象一点,并且,不怎么喜欢运动,而是喜欢诗词歌赋,是个标准的文艺男青年。
我就很讨厌他。大概是内心深处认为,我一个弱小的女孩子都拼命表现得像个强壮的男生,你一个货真价实的男生,怎么能像个女孩子?
我很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坏人,只是年少张狂,不懂得包容。我也没做过什么排挤他的事情,只是不太掩饰我的感受……
我们班整体是个温暖团结的集体,跟我关系好的一些女孩子也不是很喜欢他,但别人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基本的礼貌客气还是有的。男生么,也没有怎么排挤他,他的日子过得其实不错啦。
包括最讨厌他的我,有时候也能跟他聊会儿天。有一次,他说一首歌不仅要曲调好听,词作也要好,有意境有意义,才能称之为一首好歌。
高二下班学期,我们语文老师怀孕了一段时间,将要休假。班里同学们悄悄策划着办一场送别晚会,谁想唱歌跳舞演小品的,报名给我的好朋友刘姑娘。
一个晚上,我正在跟刘姑娘一起看节目名单,陈同学过来说要报一个节目,唱一首歌。我忘记他说的是那首歌了,只记得刘姑娘听完歌名,笑着对陈同学说,是女生的啊。
刘姑娘是我高中时代最佩服的几个同学之一了,有次作文写徐悲鸿,她有一句“志存高远,甘于寂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但是思想境界比我高好几个档次的刘姑娘,当时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也对性别有着某些刻板印象。
她的笑里,也有一些嘲笑的成分。
陈同学当然也听得出来,他说,哦,那我换一首。
然后他说,《星光》。刘姑娘没听过,转头问我是什么歌,我说,S·H·E的,也是女生的。
陈同学有点窘,说,我再回去想想吧,选好了再来找你。
后续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脑海。也许是因为《星光》真的挺好听的,我大学跟同学去KTV还唱过几次。可能每唱一次,就能带起一次这段回忆吧。
陈同学一直很坚定他自己的风格,曾经给隔壁班女孩子着情诗,是一首词牌名《阮郎归》的词,还被男同学嘻嘻哈哈地改称《陈郎归》。他的这些行为,在当时大部分同学看来,都有点酸腐可笑。但他好像没有自我质疑过,也许有,只是不为外人所知了。
高中毕业将近10年了,我大学期间逐渐变得内敛沉默,和高中同学几乎都断了联系。偶尔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那个女孩子是一个跟我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如果有一天,大家能重新聚在一起,我会不会邀请陈同学一起唱这首《星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