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因为上午没有课,所以一个人在家赖到今天才回学校。
和前几天一样靠近十点钟起床洗漱。我决定在化妆之前把行李和家里收拾好,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化个妆因为整理东西累花掉。其实这个天气在家里很难流汗,但是我就是有刚化妆的最好状态应该给出门时刻而不是居家时刻的刻板印象。
终于把箱子和书包安顿好,打包好家里的垃圾袋,打开所有关着的橱门和抽屉和窗户的一条缝通风去甲醛,我可以去梳头化妆了。
没有把化妆水带回家就只能直接上妆前乳,至于很多女孩子会上的隔离防晒我觉得天气没有到夏天所以在我这里压根儿不存在。
就在我往脸上按第一次气垫的时候,我发现,我卡粉了,真是丧气透顶。
气垫的不服帖暴露了肉眼可见的皮肤粗糙和毛孔堵塞。一瞬间我想直接全部卸掉索性不带妆出门,可一想到刚刚颤颤巍巍抹上脸的、寒假在香港贪图比在内地便宜一点点却仍然很贵的、打电话和爸妈申请了还是咬牙才舍得买下来的、挤一点就是多少人民币的YSL金箔妆前乳,我不甘心就这么浪费地把它擦掉。
于是,并不深谙化妆技巧的我笨拙地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把气垫拍均匀,把卡粉严重区域的部分擦去一些,确信站立在镜子前和把脸怼到镜子上都不至于发现明显卡粉现象时,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由于我妈生我的时候忘记生眉毛,努力不让自己变成蜡笔小新地给自己化了假眉毛,眼影选了日常的颜色。最后,和往常朝脸上胡乱扑散粉不一样,由于害怕把刚刚费力才抹均匀的气垫掀翻,我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每次两到三平方厘米地、蜻蜓点水一般地给整个脸擦上了散粉。
带回家的化妆包里有一支花血本买的迪奥999和其他几支胡乱试色买的口红。我一支一支打开,又一支一支合上去,都不满意。
靠着洗手台思忖再三,我回书包掏出了他送的宫墙红。凭良心讲,这个颜色真的很绝。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选上这个颜色的。很是敬佩。
一边胡思乱想他是不是以前给谁送过死亡芭比粉一边上完口红,终于把自己的脸收拾好了。
手机上的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看着镜子里依旧倦怠的一张胖脸我高兴不起来。
在家都能卡粉,说明在家里脸没有休息好。
想想也是,每天除了睡觉之前免洗面膜瞎涂一气,水和眼霜都忘了,面膜躺在箱子里纹丝不动。不需要上课、停掉跑步、听不见闹铃、没有人喊起床这样自由作息的日子给本就不滑嫩的脸增加了更多的负担。
真的,看着自己就像看到一个苍老的中年妇女,没有一点点元气和活力。
2
换上衣服拖着行李箱出门,在地铁站的车厢玻璃上,我终于被自己的全身像惊到了,可以下巴掉在地上的那种。
我爸说的我胖了。是铁打的事实。
只是我一直在用买的新的宽松的衣服和我已经瘦不下来了的心理暗示逃避而已。
玻璃里反光出来的我把大一时套着松松垮垮的黑色直筒裤塞了个满满当当,白色衬衫下的肚腩扎眼地突出来,以前穿着风风火火、帅气与温柔并存的粉色皮外套拉链拉上会嫌紧所以敞开着、手臂那里因为久坐曲臂出现了压痕,脚上的平底鞋不再会有掉下来的危险,尖下巴的底子脸型已经被圆脸代替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肉挤得更小。
这还是我吗?
正在我怀疑自己的时候,地铁进站了,我拎起行李箱上车,在偏僻的站台座位很容易找到。坐下来之后,刷起喜欢的公众号来逃避刚刚震惊了自己的肥胖问题。
3
一直到下车走进学校的大门我都被内容吸引,我以为我可以再一次像之前一样忽视自己的体型问题,几个瘦瘦的、把衬衫塞在淡色紧身牛仔裤里的女孩子和我相向而行。
风吹着她们披散的头发,衬衫和牛仔裤下凹凸有致的身材,因为衣服塞在裤子里而显得很长的细腿,还有阳光下干净得发光的白色运动鞋,真好。
我推着行李箱快速逃离,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就是,推着箱子的、肥胖的我可以走得比她们快很多很多。
过去之后,我再次陷入了对自己肥胖的难过和厌恶。
高中的时候,我可是一个走过性冷淡风的瘦子啊。
4
因为高一每天课间狂嚼番茄味菜园小饼,大半个学期过去我的体重从102飞到了111。虽然如果我现在可以变成111我一定高兴得飞起来,但是当时111这个数字已经足够让我抑郁了。
于是,人生中第一次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减肥。
停掉了心头好菜园小饼,仅仅克扣了每一餐的两三口米饭,把五花三层的红烧肉换成了瘦肉的排骨,没有特别的锻炼和节食,我以每个月掉两三斤的速度在不到半年内就瘦到了96斤,低头摸后颈的时候都会被那突出的一节节脊椎骨吓到。
重新变瘦的我天真地觉得,减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费力气的简单事情。
因为我在月考结束的当天晚上坐在教室里完全没有效率,所以后来就总是找借口请假和我妈上街买衣服。除了每个月月考的晚上,月假买衣服也是雷打不动的活动项目。
所以在身边的同学只能穿家里以舒适为标准买好的衣服的时候,我可以穿着自己挑的各种风格的衣服在学校里自信地甩腿快走。
在店里看上的每一件衣服上身都因为自己瘦就不会丑到哪里去,那一两年买的衣服可以说超过了之前三四年的和。
在别人每天穿运动鞋的时候,我偶尔会穿带小坡跟的鞋子,甚至跑800测试我的运动鞋都是好看的内增高。
Oversize还没有流行起来,我就把宽松的上衣塞进紧身牛仔裤里去了,永远记得一个很久没有见的同学看见我的时候那种羡慕的眼光和“天呐你怎么这么瘦腿还这么长了”的夸赞。
而且我有各种颜色的铅笔裤,红橙黄绿蓝粉白黑,照着天气和心情拉出来穿。
T恤多到橱里挂不下。
和我妈买的同款黑色机车皮衣,纯白的短袖,在走廊里如风一般走任由长马尾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总是会有其他班的同学侧目帅气的我。
不对称的平底鞋、阔腿裤和带夸张破洞的裤子也都尝试过。
不过,作为一个学生我不敢忘记本分,只有在自我评估了最近几天做的作业没有问题课上的内容听懂消化好了,确信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之后,我才会穿着有个性的新衣服去学校。毕竟还是害怕的,如果被老师送毛栗子,那审视的目光也会让我觉得他们一并审视了我喜欢的衣服。
这么看,当时的我好像真的有点牛气轰轰,其实写出来的事情比那个时候还收敛一些。
回忆起来,只想说瘦子真好,至少可以在穿衣服上无法无天。
5
高三之后压力明显变大,枯燥无味的生活里也没有多少可以发泄的途径,于是每一次受挫之后我就开始暴饮暴食。这个延续至今的坏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出来的。
紧接着的就是,我的体重破了百并且一点一点上升着,但是因为那一年没怎么称体重我不知道具体到了多少斤。
仍然记得在倒计时的时候,除了倒计时还有多少天高考,每天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我还有另一个倒计时。我当然知道在高考之前会一直变胖,所以经常念叨“在接下来的XX天里,今天的你是最瘦的,要开心地吃啊。”
我依旧天真地觉得减肥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只要考试结束我想减肥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瘦下来。
6
我错了。减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即使跑步和改变饮食也没有变瘦。
这种持续发胖一直持续到了大一寒假。
老人家看不下去之后,在寒假收尾的几天只给我吃黑菜和白粥和苹果。开学的时候买了一箱苹果警告我晚饭只能吃苹果。
这种可怕的日子我过了大概一个月,突出来的肚腩平了下去。觉得自己好像不过肥之后,又是该吃吃该喝喝。
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窍,过去十几年都很少吃KFC的我,迷上了日常更新的新品,于是在走向体重的人生巅峰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期末的时候就有很多夏天的裤子穿不了了,但是害怕考试周减肥受不了,减肥只能搁置。
暑假和我妈上街买衣服的时候,已经不是我挑衣服而是衣服挑我了。喜欢的衣服因为胖穿不出感觉,只能退而求其次买那些显瘦的衣服。
暑期实践和学校的事情收拾完回家,虽然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半,但是那个在家的晚上我和我妈去阿姨家买了阿姨做副业卖的代餐,想通过早晚代餐和换食瘦下来。
后来回学校、去上海、上托托的二十天左右,仅仅是晚上代餐我就从120回到了109,去英国那天早晨的我是108。英国半个月的饮食让我胖了多少我不知道,回来之后直接换食,半个月又回到了108。
这种状态仅仅从九月维持到了十月初。因为托托带来的压力,暴饮暴食安慰法让我的体重又坐上了云霄飞车。后来,我再也不想吃味道平平的代餐也再也没有瘦下去。
其实,根本不是代餐有多神奇能让我变瘦,真相是吃代餐时没有吃其他垃圾让我变瘦。
去年我发说说感慨过不健康的暴饮暴食疗法:
“在这人仰马翻的忙碌里
吃 就是 生活唯一的盼头
又熬夜又有压力
势必要回到高三的臃肿
我都这么辛苦了我一定要吃好吃的东西来鼓励自己
七八九下去的十二斤十和十一月全部回来而且反超
食欲每天都像是疯狂的野草在每一个时刻肆意滋长
最痛苦和无助的时刻味蕾的满足是无声但是最恰到好处的安慰”
看,我给自己找了多好的理由啊。
于是从这条说说发出的11月我持续肥胖到了现在,把我爸一句句“你真的胖了”的提醒当做耳旁风。
7
把箱子拎上楼,往衣橱里挂好衣服,我想把身上的皮衣衬衫直筒裤换下来,我怕再穿着我会一直悲伤下去。
看着满衣橱的夏季的薄衣服,我有点害怕我穿不下了。
找了一件吊带的一字领出来,刚套身上我就不想看自己没有清晰锁骨的脖子和没有分明棱角的肩膀,脱掉脱掉。
因为温度不低,找了去年买的一条白裙子出来。换上之后,收腰的设计被我壮硕的腰撑起来了,去年都还是松松垮垮的状态啊,真难受。
于是我穿了一件牛仔外套遮住没有腰线的身体,自欺欺人一下。
遮得住腰线,遮不住被撑起来的裙身。我已经不能让这条裙子看上去有垂坠感了。裙摆的大蕾丝边里面是白花花也肥嘟嘟的腿。
不过宽松的裙子至少比贴身的裤子让我舒服一些,我决定就这样出门。
8
等公交的时候,在脏脏的玻璃车门上,我又看到了膨胀的自己。
两年多以来,不断登上体重新巅峰的我对自己的厌恶感在那个瞬间冲到了最大值。
其实,一个多月前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减肥了。
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每天除了中午的那顿饭,就是咖啡和嘴馋时候买回宿舍分的薯片。依旧断断续续地跑步。但是,一个月过去站到秤上,吨数一点都没有变。
天知道我有多灰心,然后就回到了往常的饮食作息,反正一天一顿都不能瘦,我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一种,好像我做什么都没有用的感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失望。这种失望是我能跑十公里的骄傲都战胜不了的,因为我胖。
认真反思自己,去年开学初办的两年健身卡,三次私教课上完就没有用过,经常午饭吃全家和不健康的食物,作息总是紊乱,能瘦才见了鬼。
9
本来今天是很想把《那个周末》写完,但是实在是没有好心情去回忆那个好周末,就写了这段“瘦胖瘦胖胖瘦胖胖胖”的历史。
我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够喜欢我,可是谁会喜欢一个胖球呢?
就算不为他减肥也要为自己啊,至少不要被“三高”找上麻烦。
也许不久的未来,我又可以变成那个走路生风的性冷淡风的酷酷的也瘦瘦的自己了。
至少瘦子,在所有人面前会多一些自信和底气吧。
肥仔啊,真的该减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