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平静海洋表面下总有 暗流涌动。村庄表面上平平静，可是村里的一些年轻人如河里的暗流,伴随着不同的风，形成旁逸斜出的漩涡，在强劲地涌动,搅起层层的巨浪。

与我一起放牧时的儿时玩伴小东,辍学游荡，他常常背着草筐去偷青。他父母亲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孩子真厉害,娘给你煮着吃。”她亲热地抚摸一下儿子的头,乐巅巅去煮。如此这般的辍学在家的青年还很有一些。

俗话说：“小时偷针，大时偷牛。“这不，过了几年,村里的赌博盛行。

一天,小习小林小东这些十七八岁的青年,留着二分头,梳得油光似亮，穿喇叭裤,三节头皮鞋,骑着二八自行车,到街道路口。

小林下车,拿出一报纸,掏出三张扑克牌：一是黑桃三,一是黑桃五,还有一张是红桃K。嘴里斜叼着一支大前门香烟,把帽子歪戴着,嘴里吆喝着:”花人赢,花人赢,压着花人他就赢,压多少赚多少,快压注了！”

其余的人慌忙地叉上车子,“呼啦”围上来,掏出一沓十元钱的钞票,死劲地作托吆喝：“我压这个！”其余的跟风。然后装腔作势地催促开牌。开牌处,欢喝四起，狂醉地喊:”赢了,赢了，真赚大了！又够买只小猪崽了！”

每到开牌时，小林都偷偷地斜眼瞅着围观的人，脸上挤出苦水，无奈地长叹一声，不情不愿地开牌，如死爹娘般肉疼地掏出钱来一一赔与那些参与赌博的托儿。几圈下来，那些托儿已赢了几百元。

看得围观的人热血沸腾，手痒痒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忐忑地压上，紧张地死死盯着那牌。

开始时，他们大都赢得十元二十元，接着他们便掏出百元左右压上来，瞪圆眼。这时小申便对那压着百元多的老头：“大爷，你的车子有人推。”

小东推着那老头的车子，老头回转身吼：“你小子推我的车子做什？”小东便连连道歉：“推错了。”

趁着老头转眼处，小林手疾眼快，把老头压着的钱的纸牌花人K迅速换成另外一张。在老头的催促下开牌，老头却一下子傻眼了。赔了百多，心疼得跺脚。便狠狠地瞪着小东，骂着：“都是这小子添乱！”

然后又掏出钱来翻本，小申也探头压钱，把老头的视线堵得死死的。小林又趁势换牌，如是这样，出老千几次，输得老头两眼血红。

老头便想罢手，讪讪地在旁边看，其余的赌众却赢多输少。又见小林高高举手，把三张纸牌亮起，让众人看准花人K。顺势一甩，扑克便甩在报纸上，众人纷纷压在花人上。

老头看得心痒痒得的，又颤抖着把钱掏出，又压上来。可每次都压不住，几圈子下来，老头儿的脸变得死灰！

最后老头用脚踩着看准的扑克k，装着掏钱，偷眼瞧。小林手又飞快地换牌，老头脸涨得紫红，发疯般地扯着小林怒喝：“赔我牛钱，我刚卖的牛钱呀，你们骗得我苦死了，让我怎么得活！”

小东便死劲地推开老头，喊：“点子亮，撤乎。”众人便一“呼啦”起身，夺过几个赌众的人的手里的钱，骑车一溜烟地开溜。他们斩获颇丰。

他们几个便到了小酒馆，要酒要菜，吆喝着大吃大喝，然后每人又要了一斤水饺,他们却只吃馅儿不吃皮儿,把皮儿扔得满桌都是！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时我们农村都还吃黑窝头都不充足.

赌博如红眼病迅速在村子里传染,我的很多同学便辍学跟着下水，在附近掀起了一黑色的赌博旋风！

县里与公社便成立了严打小组，便很有些菜鸟纷纷落网。后来他们陆续出来，他们有时便讲进去的遭遇，更有小东被打得瘫在床上半年。

小林说:”他妈的,宁进阎王府,不进监狱里吃公饭。刚被捂进去,我被犯人偷偷地捆在局里电线杆上,毒毒的太阳晒了我三小时。不给水不给饭,嘴唇干裂如核桃皮。”

小林下意识地感到口渴了，喝口水继续说：“然后把我推进一个小黑屋,那黑屋是个狭窄的小通道,谁知一进去便踩着了开关。在刚容下我身子的长长的小道上,挨着我臀部的是两根平行的皮带，随着我进去,就急急地转动,来回地抽。我撒脚就跑出来,一出来,他妈的,臀部两边和跨骨的皮没有一点好的！”小林下意识地摸摸胯骨，沉浸在他痛苦的记忆里。

同伙小二撇撇嘴说：“你那都是小意思。这才是开胃菜，大菜在后边。我进了班房,便被他们死死地按住脚。其中一个拿起一个小锤子,狠狠地敲着我的脚踝.这一套下来，连铁人也成了面人。”

小生咪着一只只看得见眼白的瞎眼，狠狠地吐口唾沫说：“是呀，厉害的是进去后犯人揍犯人！那顿揍呀，让人一生忘记不了。更厉害的是让人吃不饱。你想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顿饭只给两个黑窝头。还得供奉里面的犯人头，为他倒尿桶，伺候他给他按摩，稍不满意便被一顿饱揍。哎，在牢中饿得连想女人的劲头都没有了，昏沉沉软绵绵地，他妈的，真是如锁在那棺材里，过一天如一年。”

谁说贼记吃不记打？从那后他们很多陆续退出了这害人害己的骗子赌博地摊，金盆洗手了。

就这样，经过了两年的政府重拳出击，赌博的邪流算是刹堵住了，却不曾想更大的偷盗海啸在村庄里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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