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每个床位都满了,上铺睡着一个中年男子,中等个子,有啤酒肚,脚臭。左手边同排的下铺,一位30来岁的女子在看书,画着精致的妆容,床铺整洁干净,床头放着小皮包。女子的上铺是个少年,20出头,头发黑亮清爽,一件绿色夹克衫,配一条淡蓝色破洞牛仔裤,戴着耳机,正在手机上打手游。
小爱睡在中年男子的下铺,转头看了看附近几个铺位上的人,再远点她也没兴趣去看。
长途客车在高速上行驶着,小爱不想看手机,长时间低头容易头晕恶心,逐专心地望着窗外。路边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葱翠茂密,连绵起伏,偶尔可以看到半山腰孤躺着几个私墓,南方总有些私墓逃过了政府的眼睛。
午后的阳光直射进窗内,照在小爱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发烫、发热。床铺上的被子堆在脚边,床铺上的床垫散发着热量。
闷,上铺的脚臭若有似无地飘来,散发在空气里,更显得车内难以呼吸。小爱只得闭上眼,睡着了就感受不到了吧,这讨人厌的长途客车,再也不想坐了。
小爱烦躁地翻身面向窗外,闭着眼睛假寐。
客车终于停下来了,大概晚上8点,外面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到服务站较破旧,餐厅的灯昏黄灰暗,墙面上的腻子脱落了一些,可以看到里面的灰色空心砖。
小爱不想下车,躺在床铺上看着客车上的人一个个地下去。抽烟的、上厕所的、煮泡面的,还有些人买了服务站煮得没味道的吃食,如同嚼蜡,不如泡面来得实在。女人们排着长队等着上厕所,男人们则直接三三两两地在路边野草边尿。小爱不小心看到一个男人的生殖器,心里恶心异常,只想吐个干干净净,才能洗掉眼睛里看到的。
男人们都一个个地如同动物,没进化一般随地小便。
小爱闭上眼继续睡。
半夜醒来,身体没动,眼睛也懒得睁开。客车在高速上飞速行进,身体和心也随着车子向前飞着,没有个着落。
斜上铺的床吱呀吱呀地响,少年爬下来,蹲在小爱床铺边,把小爱的被子拉起来盖好,然后又吱呀吱呀地爬上上铺,继续打手游。
小爱闭着眼假寐,却也知道是少年帮她盖的被子。心里忽而有些定,前路似乎没有那么迷茫,有一丝亮光微弱地照着前方。
凌晨2点左右,到了仙桃,司机喊着:“仙桃的下车,仙桃的下车。”
少年手脚利索地收好背包,小爱这时睁开了眼,看着他下车,走向高速路口边停着的面包车。
客车重新驶入高速,凌晨,静悄悄地,车里静,车外也静。
小爱忽然想大哭一场,拉着嗓子好好地哭一场,眼泪就由着它痛痛快快地流。
想想觉得有些羞愧,逐放弃了哭泣。
早上8点多到了武汉客运站,转了两趟公交车,昏昏欲睡地颠到黄陂。
路边尘土飞扬,张嘴说话都能吃一嘴灰尘。小爱厌厌地打电话给母亲,希望母亲能来路边接她一下。
母亲迟迟不来,小爱木木地看着路边飞旋的尘土,飞旋往上,再下落再飞旋往上,如此反复。
想起车上给她盖被子的少年,小爱木然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光。
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糕吧!小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