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回爸爸妈妈家了,准确地说应该是48天,从老公摔跤前两天到这次回妈妈爸爸家。这段时间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和爸爸妈妈亲戚朋友联系,內心烦乱、身体疲惫的我只想远离纷繁扰乱的世界,任性一回,只因不想辜负了自己。
当和老公定好周六回妈妈家时,我一下子莫名地有点紧张起来,像逃学48天的孩子重返学校,心里忐忑不安。回妈妈家前一晚基本没睡着觉,老公说我一整晚都在床上“烙饼”。早晨依旧习惯5点起床,想锻炼一下身体,可是心不在焉的什么也没做成。用凉水洗了脸清醒一下,如果老公上午能早点开完会我想早点回妈妈家。我习惯性地给自己定了计划:7点做好早饭收拾完卧室,老公7点30上班后我用一个小时做完家务,8点30结束。9点之前冲完澡,10点之前去超市给妈妈买完东西,11点之前完成自己定的任务。老公最早也在11点开完会回家,如果老公开完会早点回来我们可以随时出发,只是完美的计划终究是辜负了。
我熬上粥蒸上水果去收拾卧室,卧室没收拾完就赶紧跑回厨房。回到厨房发现锅里熬的粥溢出了,煤气灶、橱柜和厨房地板上粘糊糊的都是米粥,蒸水果的锅干了。热包子、炒菜?完全没了心情。老公看着在厨房愣乎乎、气鼓鼓的我,安慰我回到客厅:没事老婆,今天早晨我做早饭,老婆这段时间辛苦了。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老公,望着还没完全收拾完的卧室,还有堆在客厅沙发上没整理歪七扭八的衣服没了心情。好烦!日子怎么过成这样?老公做好饭整齐的摆在餐桌上喊我吃饭,我懊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吃,就是不想吃。曾经轻车熟路的早晨今天怎么了?老公的心平气和于我终究是辜负了。静静地吃完饭,老公上班去了,耳边只留下轻轻的关门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狠狠撕掉心中计划,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和音箱,听朋友推荐的蒋勛说红楼,一位温润如玉男子的声音穿过我耳朵,流入心田。任由时间慢下来,静静地吃着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做的早餐。吃完早餐,我把音箱放到厨房,一边洗碗一边继续听。收拾完厨房,我把音箱放到卧室,后来又放到客厅。冲完澡买完东西刚好11点。美好的早晨曾因一时躁动不安的心,强加的计划差点白白辜负了。
老公还说会早点回来,11点半多了老公才回到小区。妈妈打电话说走到哪儿了,我很不好意思撒谎说准备上高速。我去超市给妈妈买了些日用品,家里还准备了一些东西。因为时间有点晚,没来得及回家拿家里准备的东西,我们匆匆回去了。也许对老公而言很久没回妈妈家,最近一直是家里、医院、公司“转”很久“没出门”,心情是轻松愉悦的,老公打开了汽车音响。我恨恨地关上了音响,转脸又央求老公想让他陪我说说话,我心慌、心烦、心乱。其实无论老公和我聊什么内容我也是听不进去的,心明如镜的老公当然知道,笑笑没说话。回家的车里静静的,老公静静地开车,我静静地直视前方,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回到家老公给我打开车门才发现到了家。
回到妈妈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妈妈原计划让我们吃饺子,知道我们喜欢吃拉面,妈妈把饺子馅包好,让我下午回家拿上,又给我们做了拉面。妈妈先做了三碗,爸爸、老公和我我们三个人的。坐在用玻璃全封闭了的院子里,明媚的阳光洒在小院,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没有了一丝风,我们三个围着小桌子吃着面。穿着加厚皮衣、棉裤的我总觉得虽明媚的小院多了一丝清冷,不由得紧了紧衣服。爸爸一边吃饭一边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逃离开爸爸的目光,我怕爸爸问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好想催促老公赶紧吃饭,吃完就走,但是我知道我说不出口。爸爸犹豫半天还是说话了,一看见爸爸张嘴我头皮发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爸爸的问题。“村里刚选举,我不当村干部了。现在和你妈妈每天去地转转。”爸爸落寞地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爸爸说的这些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愣住了,我懂得自强自立的爸爸内心的失落,心里一阵酸楚,可是一时也不知怎样宽慰爸爸。爸爸今年都66周岁了,即使在国企的我们,也退休10多年了。可是爸爸人品好、聪明能干,又是个医生,村里舍不得,爸爸又想多挣几年钱不给我和弟弟添麻烦,一直当着村里干部。匆匆吃完饭,也就1点半多了,爸爸让我和老公回屋里午休。我想回去,怕爸爸问我工作的事情。四十多岁的年纪,说老不老说年轻也不年轻了,自强的爸爸为了我们这个家庭从未放弃努力,即使66岁了还不想放弃工作,何况他四十多岁的女儿,爸爸的心思我懂。我也想再去工作,可是我的身体……。前段时间老公去北大学习,我去蹭了个课,来回高铁票加高速路费800多,浪费了两天多时间,两天总计只听了两个多不到三个小时,不是我不想听,我的腰椎、颈椎不允许我连续坐两个小时,我没勇气、也不敢和我的身体对抗,我没法和爸爸讲。午休起来我就忙拉上老公回去,我瞟到爸爸的落寞,妈妈压抑在心里的恼怒,我不敢回头上了车,对着没敢摁下去的汽车玻璃轻声道:回去吧!天冷了。于爸爸对女儿的殷殷期盼,我是辜负了!
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和老公一句话也没说。老公试着抬起还没完全恢复的右臂拍我,和我玩笑:我的小老婆今天变成冷美人了。任由眼泪落下,伤感、无言的我让那个认为只有我的脑袋是最美的满是希寄的爸爸失望了。想起我自认为从不会衰老翩翩风采我的英雄爸爸,也曾在这样一个有暖暖阳光的午后送我离开家,只是那个午后的我是拽着我心中的英雄没心没肺地离开家,爸爸走在我身旁欣赏地摸着我的后脑勺:这个小脑袋真好看,没谁能比上的,而今天我没勇气直视他落寞的目光。为了我和弟弟能上大学,身在农村的爸爸妈妈付出了很多努力,他们喂猪、喂牛、喂蚕,办工厂,当医生,做村干部,把自己变成了削尖了、磨光了的陀螺,即使到了迟暮之年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他们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也是这样希望自己儿女的。于无言境况的我,却是辜负了!辜负了他们的良苦用心!回城里的车上静静的,老公平静地开着车,悠悠地。
记得大学毕业后上班工作的第一个晚上,因为一天没做太多的事情,我躺在床上如同轻的得无法落下的羽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为了不辜负每个白天踏实地渡过每个夜晚,我“努力”地对待每一天,有时为了做完做好事情在电脑前一呆就是三四个小时。老公说我是他见过的人中最认真生活的人。“认真生活的我”为了工作,为了朋友,为了美,痴迷于电脑前,疯狂于各种聚餐之间,瑟瑟于冬季人群中,自认为年轻有资本。而今看来,那种不管不顾的疯狂于自己终将是辜负了!于生活更是辜负了!
回到晋城碰到老公的朋友,和我玩笑说为什么我的微信只让看三天,又问给我打赏的钱收到没有?不少呢!后来又玩笑解释说自己手机里只有0.02分钱,看来没法给我打赏的。呵呵,我从不在乎是否给我打赏,只是口口声声说是我微信真爱粉要打赏给我,又口口声声说账户里只有的0.02分钱,对子我微信真爱粉这一词他终究是辜负了,呵呵。晚上老公陪朋友说点事情,我一个人在公园走路,走了一多半老公截住了我。天气好时,我喜欢没事的时候在公园绕圈圈,永远一个方向。
老公远远地看着从来走路心不在焉、从不低头看路,抬头看人,只仰头看天的我一路走来笑了。我生气地要求老公扭过身去,顺着我走路的方向走,什么时候追上我什么时候回家。老公用还没完全康复的手拍拍我,哄我说:我陪着你走,直到你想回家。看见爸爸的落寞,老公很心疼。想让爸爸开个网店,一来解解闷,二来稍有点收入。我想年轻时的爸爸一定和妈妈说过:等孩子们都长大了,能顾住他们了,一定好好陪着妈妈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了我们两个孩子,爸爸步履匆匆,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心中原本生活的样子。只为爸爸每个平静、美好的夜晚,我拒绝了老公的诚意。爸爸应该、可以陪妈妈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虽然我的英雄爸爸已入迟暮之年,暮年美人的妈妈照样可以红袖添香,以茶代酒,对酒当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想让我迟暮的英雄停下匆匆脚步,静下心来生活。我不想让晚年的爸爸辜负了哪怕是年轻时一闪而过的誓言,亦或念头。
“明天我就把蒋勋的说红楼转发给爸爸。”我拍着老公的脖子,一天的阴云烟消云散。“你呢?”老公停下脚步扭头问我。为了所谓的梦想、目标、朋友、孩子、所谓的“美”、所谓“心安理得”的每个夜晚,我们把自己变成了陀螺,变成了程序化的机器,不停地旋转,程序化游走在公司、家和各种聚餐之间。为了做一个所谓“聪敏、能干、漂亮”的女子,逼迫自己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总爱跳着摘桃子”,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苦楚,有时又强颜欢笑,又故作坚强,失去了自己,模糊了生活,淡忘了生活原有的样子,辜负了“日子”。我不想失去自己,不想模糊生活,更不想淡忘生活原本的样子,辜负“日子”。夜深了,又一个真正美丽的夜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