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讓自己不在比如呼呼大睡,那是為了讓自己更好地在。如果不好好通過短暫的不在以達到休養生息之目的,而真把自己弄成了一個重病之在,那麼後果便是來日無多,來日無多即在日無多。
必須要有人去深入地研究在,研究在的尊嚴、在的自由、在的品格,研究在的保障、在的公平正义……人生和世界,充其量還不是萬在的呈現、湧動與流逝?
如所周知,《理想國》的作者是柏拉圖。那麼理想又是什麼呢?理想若換成中國一直流傳著的說法,即是至善。人或者社會,無論追求什麼、無論做什麼事情,能夠「止於至善」便算是達到了最高的理想境界。學術界曾公認為柏拉圖有一個「把善置於存在之彼岸」的理論。對此,列維納斯的解讀如下:「把生存者引向善的(最好的、最理想的、最具幸福感的)那種運動,並非是生存者把自己提升到較高的生存的那種超越,而只是從生存以及描述這種存在的範疇那裡啓程:‘一種離開存在’。」整整有几代人,即那些曾经為独一的主義奮鬥終身的人,便是離開存在愈遠、離開至善愈遠的傻冒的盲行者。
還有一種全憑自己的辛苦弄出大動靜的在,其实這是很累人的。試想,一旦當自己疲憊不堪時,不想或沒法再作努力時,所有的動靜很快就會消失,一切又都不在了。不在即復歸於虛無和岑寂。
班固《幽通賦》云:「惟天地之無窮兮,鮮生民之晦在。」日月經天,江河行地,無邊無垠,無始無終,這些都是明擺著的显在;惟人於世界上的呈現、予取,卻總是晦暗不清。後世西哲也悟到了這一層,於是賦於一辭「存在之沉淪」,或曰「存在被遮蔽」。與之相比,中國古人的悟性雖然了得,但就是不肯洋洋灑灑,好在有限的表達倒也相當地精准: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