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万事有我

        原来刘父久候不见女儿回家，等到深夜，眼皮一直在跳。算命的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而他很不幸跳的是左眼，心恐女儿又生了事端，深夜争出家门要上泗城去寻。

　　半道的途中，忽然下起了大雨，地面泥泞湿滑，害他一个不小心从半山腰的斜坡摔到了人家的庄稼地里去，断了右脚。

        在那里呻唤了一宿，直至次日清晨村里的人出来劳作才发现的他，几人合力将他弄回家中，不再流血的伤口已经发炎，劝他请个大夫回来诊治。

        刘父怜家中状况，一经折腾花费定然不少，本已贫寒不堪的家不欲雪上加霜，就拒绝了乡邻的好意。

　　好心人见劝不了他改变初衷，稍微认识草药的给他采一些回来裹上。第二天邻居就上城里找茶花，那时她正病着，人在破庙高烧不退。找了好几天也没个消息，刚才在街上撞到岑少爷才知茶花在这附近，邻居的运气比岑少爷要好一点，一转眼就看见了人。

　　听了邻居的转述，她焚得抓急。

　　出家人用双手握住了她的香肩，稳着她的身子微笑着安慰：“莫急，万事有我呢，我陪你回家走一趟瞧瞧令尊的伤势。”

　　“可是，你不是还要去替人看风水、算命的吗？怎么有时间陪我回家？”

　　出家人又笑了，满眼的慈悲之色：“事急从权，那个不碍事的，回头我去跟主家说清楚缘由，他们也就能够理解的了。”

        有个人鼓励她，总归是好的，毕竟听说父亲出事她已慌了手脚，主意全无，要是李水源在那该多好。

　　天啊，怎么不知不觉中想起他来，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情绪从她脑子里全部移出去。

        其实听到父亲受了伤不肯医治的消息时，她想到最多的人是李水源，因为在她所认识的人之中，李大夫的医术是最好的，若能请他相助，对父亲的脚以后能走路的机率她也会多几分信心，但已经给对方添了太多的麻烦了，这次她想，就不麻烦他了吧。

　　她似乎忘了，她身边这位出家人医术其实也不赖。

　　出家人返回破庙略作收拾，准备随姑娘回家医治她的老父亲。

        茶女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追上出家人寻问：“先生，需要买什么药回去吗？”她想，大城里头的药好，或许能够治好父亲的病。

　　可是她忘了，所有大城中药房的药，除了价钱贵得要死之外，都须经过山林采挖。

　　出家人观茶女的穿着也不是富贵人家，在城里弄药想必也凑不出什么钱来，笑了笑，便安慰她说：“丛龙村人杰地广，龙泽灵眷，孕育着一方水土，灵药自然也不会缺乏，你说落药是用土生土长的好呢，还是经过医者的加工？”

　　茶女对药材也只是一知半解，自然不懂土生土长和加工的意思，这时候忽然想起李大夫曾去镇龙山采过药，也明了对方的一片良苦用心，很感激地投给出家人一个谢意，不再多言，然后上路。

        邻居知道捷径，一路上尽抄小道，中午的时候回到丛龙村。出家人说天色还早，想去镇龙山采些药给刘父治脚伤用。

　　这个举动让茶女很感激但同时也很是诧异，对方没有替父亲把过脉怎知如何落药？

        出家人笑了笑，也不解释，只问：“你要不要跟我去？”茶女有时候很讨厌他的这种笑，除了慈悲之外，满脸的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懂。

　　相对来说，慈悲的人总是比较受欢迎的，虽然对方的笑有时候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过见对方是个出家人，对自己只有好意并无恶念，久而久之也习以为常了。

        他这时不说定有他的道理，茶女一向不喜欢多事，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想起老父亲的状况现在不知如何了，她很想回家去看看，但又恐出家人不熟悉镇龙山的地形，多走冤枉路，心想，“今天既然回来了，早晚见得到面，不如先随先生上山采点药，那样我也比较安心。”主意既定，点头说好，又拜托邻居回去捎个消息，以报平安，邻居答应去了。

　　邻居走后，出家人微微一笑，引手作请，示意对方先行，茶女也不跟他客气，一昂首，一抬步，大踏向前。

        出家人笑了笑，似乎跟这位采茶姑娘在一起，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趣事发生，步子提稳，尾随其后。

　　在山区行走，总要格外小心。

　　刘父听说女儿无恙归来，满心欢喜，候到傍晚日暮西山才见二人踏入家门。茅屋登时蓬荜生辉，原来是出家人身上的灵气所致。刘父一见这人身穿八卦道衣，英俊非凡，两眼里都带着笑意，生得菩缇的慈悲心，手里又提着刚刚采摘的草药，当他是李大夫，急忙答谢。

　　经女儿介绍才知误会一场：“原来大师就是远近驰名的算命师呀，老汉久仰大名。”说时便要过去迎接，却忘了他的脚已断，不能迎客。

        出家人急放下手中的草药，赶过去阻止：“您太客气了，游走江湖，浪得虚名罢了，不足挂齿。”安置好刘父，对其脚上的断伤只过一眼，便知怎么回事了，回头对茶女吩咐道，“取几根坚硬的树枝来？”

　　茶女难得重见老父之面，眼泪早湿了眼眶，正要过去拥抱，享受老父怀里的亲情，却被出家人抢先一步，这时听得对方在下命令，怔了片刻，自然的问：“要树枝干嘛？”

　　“不要多问，尽管去取便是。”

　　刘父也在一旁帮腔：“听大师的话是不会错的。”茶女“哦”了一声，正想问，是要生树枝还是枯树枝，几根是多少根，六根、七根、八根，可是话到嘴边触及出家人不可侵犯的眼神，又咽了回去，低着头出门忙活去了。

　　几时见过出家人这么凌厉的眼神啊，心中莫名的有几分害怕起来，却又不服气，“对我凶什么嘛，以前可不见这个样子，怎么一回家就……”去柴房随便拿了七八根枝干抱去应付差事。

　　她可不知出家人是在紧张她老子，出家人的眼睛很贼，一眼便知筋骨接差位了，按这么个生长法下去，一辈子是个瘸子，甭想能有正常行走的机会。

        情急之下没跟茶女解释清楚，便令她生出了误会，此刻只对刘父简单表明了他的意思。

　　刘父唬了个悚惧，愕愣一瞬，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