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后,妈妈开始爱我

  我妈是影后白翎,世人皆知她有个放在心尖上的干女儿林芙黛。

她素来敬业,一年365天几乎都泡在剧组。

唯一一次缺席通告,是因为林芙黛生日,想要吃她亲手煮的长寿面。

我妈丢下整个剧组的人,十个小时不眠不休,开车回京给她惊喜。

而我的生日,每年都是保姆陪我过,我妈一次都没出现过。

今年生日当天,我刚许完愿,妈妈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我的许愿被神仙眷顾,终于可以跟妈妈一起过生日。

没想到,我妈回来只是找我去给林芙黛输血……

今天是我的生日,十八岁生日。

跟往年一样,爸爸又在出差,只是打了个电话。

小景,生日快乐,爸爸给你订了蛋糕,礼物放在你房间里。」

我心里十分平静,对此早已习惯,妈妈永远在剧组,爸爸始终在出差,家里除了保姆刘姨,就只剩下我和多多。

多多是我十岁生日的礼物,一直咖啡色的贵宾犬,眼睛像黑葡萄,总是湿漉漉的。

那是我唯一一次收到妈妈的礼物。

爸爸跟我说,妈妈生我时难产,血一桶一桶的往外流,险些死在手术台上。

我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

所以,妈妈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日。

晚上7点,保姆刘姨推着银色的小推车走进餐厅。

推车上三层高的蕾丝奶油蛋糕,上面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公主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刘姨点燃蜡烛,唱起生日歌,看着我的目光中极其复杂,慈爱中带着一丝怜悯。

小景,快许愿!」

我双手合十,闭上双眸,毫无情绪地许下了心愿。

刚许完,门口突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接着,又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音。

我抬起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双眸在烛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

小景,快跟我去医院,芙黛出事了,急需输血,你快跟我走!」

妈……」

我张了张嘴,刚到唇边的惊喜化作晨雾烟消云散。

妈,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吃块蛋糕,好不好?吃完……吃完我就跟您去医院。」

都什么时候了,就想着你自己,芙黛在医院生命垂危,不就是一个生日,什么时候不能过,你就非得今天过吗?」

我妈挑眉,眼中淬满寒意。

看着我的眼神,不像是看亲生女儿,倒像是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没有丝毫的疼爱,只剩下审判和讨伐。

妈,你陪我过生日,我就去,不然就找其他人去救你的亲亲干女儿吧。」

哗啦——

我妈猛地将桌上的盘碟都推到地上。

顾景,我早知道你没有心,芙黛命悬一线,你还想着过生日,我让你过生日,让你过……」

我妈声嘶力竭地咆哮,细尖的高跟鞋狠狠碾碎地上的蛋糕。

薄脆的生日快乐牌在我妈脚下四分五裂。

如同我的心一样。

呵呵呵呵……」

喉咙里发出阵阵苦笑,笑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珠。

我们走吧,去救你的亲亲干女儿。」

我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臂上的针管不停地向外泵着鲜红色的血液。

每一次抽送,血管周围的肌肉都会不由自主地抽搐。

抽血真的好疼。

我感觉右臂已经不是自己的,冰冷得如同尸体一般。

护士小姐见我脸色苍白,温柔地提醒道:

抽血时血管受刺激会有些疼,家属拿个热毛巾敷一下,能缓解一些。」

谢谢护士小姐。」

我妈脸上挂着优雅地笑容,转身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个白眼。

口中嘀咕道:「就你矫情,抽这么点血,偏要装疼让护士数落我,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你看,人的眼睛只愿意看到自己相信的。

哪怕我一句话都没说,在我妈眼里也是错的。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再也不会为我烦恼。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不觉陷入昏睡。

梦里,我回到第一次踏入顾家的那天。

那年我八岁,一直跟外婆在老家生活,怀着满心欢喜来到爸妈所在的城市。

第一次见到妈妈,我当时就看愣了,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

在电视上看过无数次的仙女姐姐,竟然是我的亲生妈妈。

我激动的连指尖都在颤抖。

干妈,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是谁,怎么出现在我们家?」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圆嘟嘟的小脸娇嫩可爱,口中说着与甜美气质完全不符的话。

她就是姐姐?怎么跟干妈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姐姐跟干妈一样漂亮大方。」

我攥紧双手,眼角余光畏畏缩缩地打量着四周,耳边不时传来林芙黛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甜美可爱,跟我的局促不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妈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我期待中的温馨画面,在那一瞬间全都化为乌有。

耳边再次传来林芙黛淬满恶意的声音,「干妈根本不爱你,你赶紧滚出我家。」

这一次,我只想说:「好啊,祝你跟你亲爱的干妈永远相亲相爱。」

你怎么做家长的,孩子贫血你都不知道,她的血红细胞这么低,再献血她会死的。」

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切。

我妈想都没想就反驳,「她看着那么胖,谁知道还会贫血啊。」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别整天忙着赚钱,都花点心思关心关心孩子吧。」

医生背对着我妈,不满地嘀咕着。

眼皮颤动,我睁开了双眼,声音无力虚弱的向医生解释。

是我瞒着我妈的。」

医生,你看我就说我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心大着呢,哪里是我们做父母能管的。」

我妈抱着双臂,撇着嘴,唇角勾起不满的弧度。

医生抬眼看了我妈一眼,紧抿的嘴唇显示着满满的不赞同。

小姑娘真是不懂事,贫血可是很危险的,你再输血真的会死。」

我妈坐在床边看着我,淡棕色的瞳孔中难得露出一丝担忧。

嘴唇动了动,我刚要开口,我妈却起身走出了病房。

医生八卦的目光在我们母女之间来回流转,吃瓜的热情挡都挡不住。

小姑娘,白翎真的是你妈妈?」

见我点头,医生叹了口气,语气重带着偶像幻灭的破碎感。

你晕倒时,你妈可担心了,她急得都快哭了。」

耳畔传来「咔嗒」一声,冰封的内心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我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你说的是我妈,白翎,就是刚出去的那个女人?」

可不是嘛,你别看她表面上冷淡,心里对你可是非常关心的,刚才拉着我问了半天。」

医生絮絮叨叨地跟我分享,在我昏迷时发生的一切。

跟我印象中的妈妈完全不同,那个医生口中急得快哭出来的女人,在我看来,是只有林芙黛才能拥有的待遇。

我妈真的会为我感到焦急难过吗?

我迫不及待地爬起来,想要找她问个究竟。

沿着医院雪白的走廊,我四处寻找着妈妈的身影,怎么都找不到。

转眼之间,我来到了五楼VIP病房,我忽然想到林芙黛的病房就在这一层。

病房门口,我毫不意外地听到了我妈的声音。

芙黛,手背怎么都青了,干妈不是给你敷上热毛巾了吗?」

透过门缝,我看到林芙黛手背上有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淤青,淡淡的青几乎看不太出来。

我妈却心疼地落泪。

我捂着手臂上大片的青紫,内心如同三九天的东北般冰寒刺骨。

林芙黛看到我在门口,脸上露出害怕,不安地抽回手。

姐姐,你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坐啊,刚刚干妈还跟我说起你,谢谢姐姐给我输血。」

我妈转过头看着我,目光躲闪,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意。

小景,你怎么过来了?」

挺胸,抬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我走进连房号都写满爱意的房间。

神态大方的坐在林芙黛床边,「我来看看林芙黛,用了我的血,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

顾景!」

我妈腾地站了起来,用目光谴责我的直白。

我不以为意,继续问道:「林芙黛,你真的有血友病吗?真的病倒需要输血了吗?」

顾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怎么这么恶毒,从小到大总跟芙黛过不去,她这么善良,身体又不好,有什么地方碍着你,你要这样针对她?」

我妈毫不犹豫地偏袒,让林芙黛难掩得意,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挑衅。

好像在说:你看,我什么都没说,妈自然会站在我这边。

林芙黛伸出带着淤青的手,试图拉我的手。

啪——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用力挥开了她的手。

林芙黛白皙的手背霎时红了一片。

身后传来巨大的拉力,下一秒我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股热流顺着脊背往下流,我伸出手,想要求救。

头一歪,我再次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背后火辣辣地疼,湿濡的触感,黏答答的,让我不耐地动了动。

小景,你醒了吗?」

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着急……」

小景,我……你知道,芙黛那个病真的不能受伤,我没想到……」

是啊,她的心里只有林芙黛。

林芙黛不能受伤,不能流血,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顾景就可以。

我闭上眼睛,以行动拒绝我妈的道歉。

尴尬的气氛在病房中悄然蔓延。

我妈看着我,眸子中染上了心疼,无奈,烦躁,纠结……种种神色复杂又多变。

正在此时,我爸和林阿姨的出现缓解了病房中的尴尬氛围。

林阿姨一见我,眼眶就红了。

谢谢你,小景,多亏你救了芙黛,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足足600CC,你现在头晕不晕,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阿姨拉起我的衣袖,手臂上的淤青越发青紫,她眼睛一热,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受苦了,都是芙黛身体不争气,让你跟着受苦,阿姨对不起你,呜呜呜……」

我妈看到我手臂上的淤青,脸色沉了一瞬,转瞬化为了嫌弃。

你感谢她干嘛,抽血这么点小事,都让她搞得住院,她能有什么用。」

翎姐,你别这么说,我听医生说了,小景贫血还给芙黛输血,本身就很危险。」

林阿姨的劝解没有消减我妈心中的怒火,反而点燃了她。

你说说她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贫血都不知道,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非要搞个贫血出来,好像我们虐待她一样,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选……」

够了,老婆,孩子还病着,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家说。」

妈妈话未说完,我爸急忙打断。

一时间,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只有我脑中不断回想着我妈刚刚的话,「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选……」

选什么?

选了我吗??

林阿姨见气氛不对,忙起身告辞,回去照顾林芙黛。

小景,你好好休息,爸爸跟妈妈有事要说,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不顾妈妈的挣扎,我爸强硬地拉着妈妈走出了病房。

我咬着牙,拔掉手上的输液针,挪到病房门边,竖起耳朵贴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要是不想养她,就把她送回福利院,何必要这样折磨她。」我爸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我妈哼了一声,「我根本不想领养孩子,我只想要我的小景,是你非要领养她。」

我爸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你说一见她就觉得亲切,可你看看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我能怎么办,我对她好,小景怎么办,连我都忘记我的小景,还有谁能记得她!」

我妈的哭声透着绝望和无助。

门后的我,心底是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难怪我妈从来都不喜欢我,把我丢在老家足足8年。

所有的偏爱,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我不是我妈亲生的,而是她从福利院领养的。

我更加小心翼翼地讨好妈妈,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她把我送回福利院。

一周后,我背后的伤开始结痂,贫血的症状也有所缓解。

我回到家,我爸还在出差,我妈也回了剧组,继续未拍完的那部电视剧。

保姆刘姨见我回来,心疼地拉着我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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