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个拾荒者,常年就在这一带转悠。她捡被我们丢弃的东西,有时候看起来简直是如获至宝。
有一天,我正好站在窗户边上,看她兴奋的扒拉着苍蝇飞舞的垃圾桶。有些好奇,就算那个垃圾桶里有几个塑料瓶也不至于让她双眼放出如此饥渴的光芒。
于是我等待着,等待她从垃圾桶里能翻出一个什么宝贝来。过了好一会,她几乎将那垃圾桶翻了底朝天,肮脏的手终于带出了一个粉红色心型的盒子。那盒子非常的漂亮,放在她不合时宜的手上,有些不协调。我甚至觉得那盒子不应该留在垃圾桶里。可是转而一想,的确,前几天是情人节,太多送这种有着精致包装的巧克力或者礼品。
可惜的是这些漂亮的包装只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盒子也不过是个空盒子。不扔又能作何用呢?
拾荒者将那心形的盒子用脏衣服擦了一下。回头对正在窗边看她的我说:“这个你要吗?”她征询我的口气。
虽然那盒子很漂亮,可是它并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之前我自己就扔过那样的盒子。我想起来说不定拾荒者手里的盒子就是我扔的。“不要不要,你拿走吧。”我双手挥之不及的说。
又过了几天,拾荒者还是路过我家门前的垃圾桶。她伸着脑袋向里看了一眼,从她的表情我看出来,大概又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了。
可是这一次她激动的扔了身上背着的袋子,将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垃圾桶里。我又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开心。于是我还是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她。
没过一会,她的两个手指夹起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迎着太阳的时候发出刺眼的光芒,虽然只有一小点,却差点害我睁不开眼睛。我生气的问她,“你这是捡了什么东西?”
“戒指,一枚戒指。看样子不是真的,但是很漂亮,你喜欢吗?”她再一次将戒指举到我的跟前。
我发现那枚戒指非常的漂亮。虽然我知道它一定是假的,但是那戒指有种独特的光芒。我承认我喜欢那个戒指的款式,可是它不是钻石的。那么它对于我也没什么价值。
“不啦,你拿走吧。臭死了。”我捂着鼻子躲避拾荒者伸过来的脏手。
又过了很长的时间,我再也没有见过拾荒者。有一天当我拖着我疲惫的灵魂回家的时候,一只黑手拉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刚要喊救命,拾荒者的脸凑到了我的跟前。
我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说,“你还得寸进尺了,捡破烂不做改抢劫啊?”
她指着我门外的垃圾桶,突然那垃圾桶开始晃动,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声音。拾荒者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头也埋的很低。原来她是害怕那垃圾桶里的东西。
我壮着胆子,凑到垃圾桶的边上,踢了踢那垃圾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长空,我吓的跟拾荒者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可是那婴儿啼哭的声音没有结束,拾荒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又开始放出了发现宝贝的光芒,冲到那垃圾桶的旁边,双手好像抓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我发现原来那是一个弃婴。
弃婴是个漂亮的女孩,很乖巧。我喂她喝了一点点的水,她就沉沉的睡在了拾荒者的怀里。
“你要吗?”拾荒者压低了声音说,仿佛看穿了我想拥有一个孩子的梦想。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想要,可是那个弃婴不是我的。我要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拾荒者将那弃婴带离我家的那刻,我才想到应该报警。可是她就像夜里的游魂,城市中的隐形者,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住在哪里,又叫做什么。
拾荒者很久没来,也许在忌惮我会揭穿她带走弃婴这件事。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地方让她歇脚,她也会在别的垃圾桶发现至宝。我想着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这个虚伪无爱的世界而逃离家门。刚刚出门,便撞上了全身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拾荒者。只是在这个时机撞上她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来找我的?”我问她。
她顿了一下,有些难堪的说,“嗯。不过我其实是来捡你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拾荒者会用了“捡”这个字眼儿。“你说什么?”
她指着我身后,我回头,那是一具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我的尸体。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美丽的躯体,她说,“那个你还要吗?”
我颤抖了一下,虽然她很漂亮,是我曾经想要的样子,也是我一手打造的样子。可是现在我的灵魂却更想去远方,我摆了摆手说,“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