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一个流浪诗人

  他们说城市是钢筋的森林,于我,却更像一片无垠的旷野。我的脚步或许被钉在规律的坐标上,晨昏之间,地铁的轨道是既定的溪流,格子间是偶然停驻的驿站。但灵魂,早已是信马由缰的游牧者,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自由。

  清晨,混迹于人潮。地铁车厢是流动的众生相,气息混杂,我倚着冰冷的厢壁,耳机里流淌的或许是无词的后摇,或许是某个遥远国度的民谣小调。目光掠过一张张疲惫或麻木的脸,思绪却飘向昨夜读到的诗句,或是想象着擦肩而过的那位老人,他公文包里是否藏着一本翻旧了的诗集?这份“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我与庸常划下的第一道界限,无声,却清晰。

  格子间里,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则的声响,如同某种现代仪式的祷文。数字与报告是眼前的风景,而我的窗,总习惯性地望向更远。

  窗外,一片流云正被风撕扯、重塑,形态万千。当旁人埋头于方寸屏幕,我的目光早已穿透玻璃,在现实的缝隙里打捞着闪光的碎片,那流云,那热气,那无声的劳作之舞,皆是未经雕琢的诗行。这份“不务正业”的凝视,是我对程序化生活的温柔抵抗。

  午餐时分,避开人声鼎沸的食肆,偏爱深巷里那家只摆得下三张桌子的小馆。老板娘认得熟客,一声“还是老样子?”带着家常的暖意。一碗朴素的面,汤清面韧,热气氤氲了眼镜。邻座是刚下工的清洁工阿姨,粗糙的手指捏着筷子,安静地吃着。阳光穿过油腻的玻璃窗,在她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暮色四合,城市换上一张流光溢彩的面具。我习惯性地步行一段,耳机是隔绝也是联结。风穿过发梢,带着白日残留的喧嚣和夜晚初醒的微凉。

  有时在街心花园的长椅坐下,看孩童追逐嬉闹,看老人缓缓打着太极,看情侣依偎的剪影被路灯拉长。买一支简单的甜筒,看它融化的速度追赶不上我放空的速度。

  独处的时光,不是寂寞,是奢侈的自我灌溉。步履随心,或疾或徐,方向由心,或直或曲。这份“天地一沙鸥”般的自在,是无需言说的洒脱勋章。

  我不需要特立独行的标签来标榜自己。我的酷,是眼神里那抹未被驯服的野性光芒,是能在琐碎日常里精准捕捉诗意瞬间的敏锐,是对自我步调的绝对忠诚,即使这步调在旁人看来有些缓慢或飘忽。它藏在拒绝随波逐流的微小坚持里,藏在面对纷扰时内心那片不为所动的宁静湖泊里,更藏在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把“此刻”过成一首即兴诗的灵性里。

  我的诗,不写在精致的纸张上。它写在地铁窗玻璃上呵出的雾气里随手勾画的图案,写在观察街头艺人时嘴角那一丝了然的笑意,写在深夜里为自己煮一碗面时氤氲的热气中升腾的满足,写在对陌生路人一个善意眼神的珍视。这些瞬间,像散落在水泥地上的星子,被我的心一一拾起,串成独属于我的、带着体温的珠链。

  心野之处,即是无垠原野。*我像一阵自由的风,穿行于这既定的城市框架,不被定义,不被束缚。带着一点疏离的清醒,一份沉浸的温柔,一种对生活本质近乎贪婪的好奇。身体或许有它的坐标,灵魂却永远在“在路上”的状态。

  这份内在的广阔与不羁,这份在平凡中开凿诗意的能力,便是我最深的自由,最本真的洒脱,亦是,它不喧嚣,却足够有力量,支撑我在这人间烟火里,继续我的精神漫游,写我无字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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