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说起爆炒肥肠，它于我，定然不只是存档脑海的美食。
一
第一次知道它时，我还是个学龄前儿童。肥肠是父亲从墟市上买回来的。那时父亲好像是捎着什么东西去市集上卖，卖完，挣钱，便买了肥肠，炒作美食，权当犒劳自己。
记得，那是在午饭之后，父亲精心烹着肥肠。附近玩耍的我，闻香知返。父亲炒肥肠时，该是加了一两枚朝天椒的，不然我怎会被呛得喷嚏连连。可那飘香太诱惑了，于是，喷嚏由它打，我自一旁观。
当时爆炒肥肠时的锅气，甚猛，油气印得父亲的脸，泛着油光。逼仄的厨房内，也能看到如雾般的飘散的油气。我站在氤氲油气中，贪婪嗅着鼻子。
终于，新鲜出炉的爆炒肥肠摆上饭桌。年轻的父亲爱喝点小酒。他不急着添饭，而是拿来一瓶红米酒，描花玻璃杯里斟上半杯，坐定，翘上二郎腿，吃肥肠，泯小酒。我在一旁看着，猛吞口水。父亲看在眼里，问我是否要尝尝。我有些犹疑，不大敢尝鲜。
在我犹疑时，三叔回家了。父亲招呼三叔一起吃菜喝酒，三叔推脱，说已经吃过午饭。三叔见得我挨着饭桌，知我嘴馋，便夹了一小块肥肠，送至我嘴边。我唯有张嘴吃下。
入口，尝出它带了朝天椒的辣味。我嚼着肥肠，只觉它怎也咬不烂，于是牙上多下几分力，密密咀嚼。
一旁的三叔，突然地对我笑。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三叔语带秘密，神色生动，他说，你不问问你阿爸有没把肥肠洗干净。我不解，追问三叔。三叔一副认真脸，说，肥肠是装猪粪的，你不知道啊。我一听猪粪，如梗在喉，噗的一下，把肥肠吐出来。
三叔哈哈大笑。父亲则气定神闲地，仍一口肥肠一啖酒，有滋有味。
我急急问父亲，阿爸，你怎么还吃它，我觉得它臭。父亲笑说，傻姑娘，你三叔逗你的，肥肠被我洗过多次，也用盐搓过几次，还焯水了，它啊，干净得很！
父亲夹起一块肥肠，试图给我吃。我捂着嘴，摇摇头，逃了。
二
那时，我和先生还在小城工作。某天，先生说突然地甚想吃肥肠。童年时关于肥肠的记忆还在，我对它还有些抵触。可看到先生一脸兴致，我不想扫他兴，便说肥肠我买，但由他清洗烹饪。
肥肠买回后，先生撸起袖子，在洗碗池里认真清洗肥肠。他将肥肠一端接在水龙头上，拧开水龙头，水全灌入肥肠内，由另一端泄出。灌水冲洗后，先生将肥肠翻过来清洗。我看肥肠内里长着许多白花花絮状肥脂，便建议把它扯掉。先生说，这你就不懂咯，肥肠肥肠，没肥脂就没那了那滋味。
先生烹饪肥肠的方法，大致与父亲的相同，都放了些辣椒，还放了姜丝。先生喜欢吃姜丝，他总会耐心细致地切姜丝，丝丝缕缕一大把。
先生有条不紊地炒着肥肠。我看那油气，也如幼年所见那般，萦萦袅袅。锅气越发重了，一股呛味随即升腾起来，我赶紧离远些。可围炉做菜的先生是没法躲，他只得稍微地转转身，捂着口鼻。
爆炒肥肠终于出锅，先生说得趁热吃，我点点头。桌上的肥肠，色香味俱全，对面的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犹疑着要不要吃一口。先生猜我可能觉得肥肠不干净，他便说，你在一旁也看了，我可把肥肠洗得干干净净的，你试试，真的好吃。
我夹起一小块，吃在口中。鲜香，微辣，有嚼头，口感真不错。第一块肥肠咽下了，心里的芥蒂基本抹去，于是我一块接一块地吃。
三
孩子爷爷也喜欢吃肥肠，他常会买回来让我煮。我则提醒老人家莫吃太多这些内脏类食物，但一个月里也会吃上一两回。特别是先生，他休息在家时，常让我买肥肠炒来吃。
可能做煮妇久了，若果看到的食材不入我眼不得我心，煮出来后，我一般不吃。
孩子爷爷喜欢挑厚厚的肥肠来买，他认为厚的肥肠更好吃。但我的观点正好跟他相悖，认为肥肠薄些更脆口。好几次，孩子爷爷都买了厚肥肠，清洗肥肠时，我的心对它又有了些抵触。
但身为煮妇，我仍会认真做好该做的功夫。灌水清洗，翻转肥肠清洗，用盐腌一回，焯水，过清水。夹三两粒泡椒，剁碎。姜刨皮，切丝。若有葱，拍碎葱头，葱白切段，葱管切粒。
食材配料准备妥当后，便是热油锅。油热，泡椒碎，姜丝，葱头入锅炒香。待锅也热时，倒入肥肠，滋地一声脆响，随即快速翻炒。随后是加入豆瓣酱或柱候酱，再浇米酒去腥，仍是翻炒。
爆炒肥肠过程中，我都是翻炒，极少盖锅盖。闻得锅内香气渐浓时，试味，淡了，打个酱油芡，咸些，打个白芡。厨房里已经氤氲一阵浓香，抽油烟机把它抽出外头，那香，荡去了另外几条巷子。
饭熟菜香，开饭。
虽说这两年我厨艺有进步，那爆炒肥肠做的有模有样有味道，可作食材时它没入我眼，就是我有用心把它煮好，它仍不得我心。所以我没怎么吃它，只是象征性得吃了几块。而孩子爷爷，则称赞多次，好吃好吃。
若先生回家说想吃爆炒肥肠，多半，我会早起，挑我认为好的来买。有肥肠下饭，先生能多吃一碗饭。我笑先生，说，若你天天有自家饭菜吃，该能胖起来。
一旁小女挨在先生身边，好奇地看着餐桌上的肥肠，一如儿时的我。
我是添一抹岚，带娃耍，简书行。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