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的八十年代,一解我七十年代末的狱灾。
大好的八十年代,大好的文艺,大好的文艺青年,大好的文艺女青年。我心狂笑。
你知道吗,无论处在什么年代,什么格局,曹操永远都是曹操,这无可替代,也无可代替。
我门庭若市。那些傻犊子傻鸟憨鸽子愚妇,为着解惑,为着求索,为着他们一厢情愿的精,气,神而来。我舌绽莲花,天地法,释道儒,使他们得了些印象,引他们朝向更空虚更寂寞的地方。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想不劳而获,他们本质上就是巧取豪夺,想走捷径。他们为的是一个让自己深信不疑的立牌坊的理由。
我任联防大队长,我还是人们常说的‘电老虎’。我有一把枪,真枪实弹。我任职诗词协会。你知道,好奇很重要。它是突破口。我的经过打扮的历程,那就是传奇故事。我是平静的潭,汪着幽暗的水,我的潋滟波光迷惑吸引你,到这来。这不能怪我,怪你头发长,见识短。旧体诗词早已完结,凭你?真是笑话。‘日,日,日你娘的日’诗界新生魔怪日着他亲娘闪亮登场。我大笑。为他鼓掌。我不知我们谁先死。
我给小鸽子讲‘咣当一声,天就黑了’。
你诱过鸟吗?雪地里,一根小木棍一头支 起竹罗,一头拴着绳,罗下撒几粒谷。你躲在蔽处,看着那鸟警惕地四看,犹疑的一点点走进,吃着,环顾,再吃,再环顾,终于放心。这时,你一拉绳,成功。
小鸽子眼神迷离,我咽着口水闻她的酒气:“不愿意?”压着她的嘴。“不”趁机伸舌进去,牢牢吸卷。不放一丝空。
一个浪漫派诗人,诗里怎能缺了烟,酒,花?
小鸽子皮紧肉嫩,热切地喊着一个名子,不是我。我享受着她出血的裹紧。笑着看她醒来,插着她不动。
她懵愣了半天。她破了。她傻到不声不响。她还是个孩子。她神经兮兮。她不自爱。她翘课。听我讲诗。送上来的肉,错过是罪过。
平生最爱听到瓶子破裂的声音。那落地的惨叫,酥入骨髓。蚀魂慑魄。快意之极。
下着暴雨,我赤身裸体,我在林中空地,与天地交媾,我戳天插地。我发誓要玩女人到死。她们嫌我丑。我厌恶镜里的怪物。非常。
我笑着对他说,她在我身下,超级棒,但喊的是他的名子。你该试试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少年人不以为然。嘻嘻一笑。是我的,你别碰;你碰了,我就不要了。
少年英俊,眉宇轩逸,不似那些同声同气的池中物。
少年人又说我玩火。
我的册子最后一页是小鸽子。我不信我会焚。
我有的是办法。让一切与我无关。让方向偏离我。我不愿回笼。我不想重新做人。
年轻就是好,喜撒热血,喜客好弄,幻想游侠,两肋插刀。古龙意念,金庸作和。君不见“五四”那节日?不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公训?我怕苦怕死。我喜享乐。我喜年轻人。我喜年轻人为我挡风挡箭。我喜少年为我顶包。
小鸽子害怕,浑身哆嗦。剑语流矢,群众的嘴是雪亮的,刀刀砍向这个作了女人的自找孩子。我相信,只有我能收留她。不打骂她。我给她口饭吃,她含着泪感恩。她已然忘了她是怎么落井的。
猎艳和猎鹰一样,天,地,人三者一合一折腾。你只能乖乖就范。乖乖让猎人喝你的血。你若逃去,你会因你的被猎,被同类遗弃,被耻笑,被毒打,被啃咬,生不如死。
你甘心死吗?乖乖,小鸽子?
跟了第一个男人,就能跟第二个,第三个,不是吗?
工地上,多的是饿得嗷嗷叫的老虎。这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狗都没追上。
‘七根火柴’很不悦,说我不仗义,说我看了他老婆的身子,他要睡我的女人,抵够本。我完全同意。
鸽子飞了,真是麻烦。麻烦到死。我死不暝目。我诅咒她。大江浪里走过,我真的栽了。我不服。我学阮籍,我学曹阿瞒,我学朱棣。我大醉,我发疯,我卖傻。谁能奈我何!
我死于九十年代。我渴得连泡尿都没得喝。连乌鸦也不愿飞过我的庭院。听过我妙语莲花的池中物们都下了海,卖淫嫖娼造鳖精。我喝酒,酒精烧得肝火火地着起来,烧穿胃,烧烂肠,烧得血咕嘟咕嘟冒臭泡。我抓,抓裂胸,抓出心,想逃生。但我无路可逃。
我死的好惨。蛆拱蝇爬,无亲无友,无土无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