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样的人呢?
2009年,10月
就这样渐渐熟悉起来。
景飒反复催促着萧然排练两个人要准备的节目,而萧然却总有理由把这件事拖下去,转而带着小姑娘景飒过起了吃饭、逛街、散步、上课的日子。
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姑娘的景飒每天活力满满地跟在萧然身边,仍旧带着框架眼镜,打理不好乱蓬蓬的长发,开始学着化妆却涂涂抹抹地一塌糊涂,但这并不影响她像个拖油瓶一样跟在萧然身边的决心。“只要这样跟在他身边也好。”景飒这样想着。
吃饭的时候,萧然会满眼笑意地拿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汤汁;逛街的时候,萧然一定会带她去吃她喜欢的食物;散步的时候,景飒总是拖拖拉拉走不快,萧然会笑着抓起自己衣服的一角放进她的手里——“为什么不能拉住我的手呢。”景飒这样想着。
“你还是不是个姑娘了,化妆都不会,头发也不好好打理一下,还带这种眼镜。”萧然总是会伸出食指戳戳景飒的额头,又捏起她干燥枯黄的发梢抖两下,再揉乱她脑袋顶上的头发,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别扭地撇着嘴的景飒。
“不要总是忙那些活动连饭都顾不上吃啊,还有考试时高数不能挂科知道吗,找时间给你补习高数怎么样,你这个智商不补课的话一定会挂科的。”说这些话时萧然显得正派而严肃,但话锋一转就变成了:“也不对,你这智商,就算补了课也会挂科的,为什么别的姑娘都能又漂亮又聪明,而你总是这样又笨又不好看呢?”
偶尔被数落地久了,景飒会像个小刺猬一样竖起防御的刺,别扭地抿着嘴扭过头去,一包眼泪憋在眼眶里却不肯落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嫌弃我呢?怎么能是你嫌弃我呢?”小姑娘景飒别扭地一言不发,心里的倔强质问写在脸上。
“好啦好啦,”萧然仍旧带着笑意,轻轻拉过已经距离他有一步之遥的景飒小姑娘,而景飒仍然把头扭到一边不肯看他。“这是要哭吗?”萧然双手捧住萧然的脸,掰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本来就丑,再哭下去就更没法看了呀。”听到这话,景飒终于眼睛一眨掉下泪来。萧然毫无愧疚之意,笑着用手指抹掉景飒脸上的眼泪,嘴上仍旧不依不饶:“难道我说的这些不对吗,你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办。”景飒一边扑簌掉着眼泪,一边撇着嘴愤愤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大的鼻涕泡伴随鼻涕从鼻腔里钻出来。萧然哭笑不得,立刻继续用手指揩去景飒的鼻涕眼泪。
“你……你脏不脏啊,还用手擦鼻涕……呜……”景飒嫌弃地垂下目光看着萧然的手指头,一边继续难过地呜咽着,脸扭曲成包子褶儿。
就是在那样的年纪,景飒坦荡地在萧然面前无所顾忌的狼狈成这个样子。
可她一直都知道,萧然是个对感情与感觉暧昧的人。
她看到过他笑着戳别的姑娘的额头,与他一起穿过人群时有很多陌生姑娘冲他打招呼,甚至,每个月,他会消失两天去到别的城市。她从来不问,不问他那些姑娘是谁,不问他离开时是去哪里见了谁,也不问他,自己对他来说算是怎么样的存在。
有时候她坐在午后洒满阳光的自习室里,会接到萧然的电话,说他在别的城市,这两天不能陪她。景飒什么都不问,安静地挂掉电话,扭头从窗里往外看出去,阳光下的一切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觉得有些茫然,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缓慢地反复写着萧然的名字,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今天阳光真好啊。”景飒自言自语着。
有时候景飒想问萧然,你有白色衬衣吗,你会把它披在陌生的姑娘身上吗,又或者,你是那个人吗,我们,以前遇见过吗。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吗?
她听到自己心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
那件不知来历的白衬衣整整齐齐折叠在景飒的衣橱里。
这样的沉默,终止于景飒无意中在萧然的包里发现了某样东西。
那一天两人在自习室里写着要交的作业笔记,萧然出去接电话的空隙,景飒的笔芯突然无法写出字,就顺手抓过萧然的背包翻找别的中性笔。然后,她在包的夹层里摸到了一枚四四方方包装的东西,心里就那样沉了一下。将那枚东西抓在手里犹豫了几秒钟,景飒还是把它掏出来看了一眼——于是心又下沉了一层。景飒确定萧然没有女朋友,至少……至少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什么样的变化,只是握着它的手指的力道不由加重,指甲在手心留下痕迹,最后却安静地又把它塞回了包里。
萧然打完电话回来,看到正收拾好书本站起身要离开的景飒。“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萧然站在景飒身边,轻声问着,满眼清澈。
“是。”景飒微皱着眉,用力地咬着下唇,抿着嘴不想说话,用力挤开站在面前的萧然,逃一般地迅速跑出了自习室。
萧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将书本塞进包里,拎起来就追了上去。
“你这是怎么了啊?!”萧然从后面拉住景飒一只胳膊,想问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飒却用力甩开萧然的手,愤怒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逃一样地往寝室的方向跑去。
留下萧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其实早就明白的吧,其实没资格愤怒吧,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吧,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景飒蜷坐在床上,越哭越难过,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哭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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