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叔叔和小红阿姨是我见过最励志的一对夫妻,从农村到城区,几年时间挣了几套房,两个女儿相继成家。按理说是可以收着房租安安逸逸的过后半生了,但其实没有,直到去年年底,阿江叔叔还在把收来的旧木料刷漆,不论正午还是半夜都在敲敲打打;直到现在小红阿姨还每天早起去地里摘菜拿去市场卖。
是的,今年的阿江叔叔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了,准确的来说是去年就不应该工作了。一开始是脚底痛,舍不得花钱去看,就硬忍着,后来痛的严重了就痛的时候歇歇,好点儿就继续敲敲打打。病情越来越严重,年初就开始四处求医,但也不知其中原委,到现在竟是一条腿已经萎缩得只剩皮骨,血液早已不通。
病痛的来临本是不可避免的,但人心的凉薄才是病痛之外最磨人的。
多次的寻医都是医生没有问题的回答,但女儿、妻子从来没有私下问过医生实情,也许医生只是不忍当面对病人说出病情,却终是无人记挂。
现在已是到了医院不给开药的地步了,医生建议去另一个城市就诊,说是有专业的设备利于治疗。本来订好今天出发,远在外地的大女儿也特地回了家,可今天并没有走,因为算命的说这几天不宜出门。
听说是小红阿姨前几天去算了一卦,结果是死命。之前也去算过一次,结果并没有改变,看现在的情形是打算在家挨过的,舍不得再去花钱。徒留阿江叔叔日复一日在生与死间挣扎,害怕怎么会不害怕,有多渴望去医院可想而知,但那又如何,对一个无法行走的老人来说,明知妻子女儿口中的不宜出门是敷衍的话,也只能安慰自己那是真话。
假装不知道,才能把开心演的真心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挣了那么多钱的人为什么连最后看病都没有机会。行动不便,妻子女儿都忍心看着丈夫,父亲受尽折磨。一对老夫妻,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一起从无到有,怎就能狠心到这种地步。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阿姨现在身体健康,但从女儿对父亲的态度上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么?身体再好也终会有败给岁月的那一天,陪你大半辈子的丈夫你不珍惜,这样的女儿又怎能保证你的老有所依。
阿江叔叔其实也才六十出头吧,前些年做旧木材生意,挣了几套房的家底后女儿陆续成家。大女儿远嫁,离婚又复婚,一年见不了几次,逢见面必要钱。小女儿嫁在身边,一家人住着阿江叔叔唯一一套没有出租的房。两姐妹争执不休,大女儿认为妹妹离爹妈近肯定得了不少好处,小女儿认为姐姐常年在外,除了要钱基本没尽子女义务,虽然是父母年轻但不论忙闲都是自己洗衣做饭,有什么是不该得的。
我以为我会先看到姐妹间的钱财纠纷,却是毫无准备的看了一场亲情大戏。有病没钱医让人痛心,有钱有亲人依却依旧不能去医是有多剜心。忙碌了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大夏天都要烧柴火做饭,舍不得费电费气,一件衣服硬穿十多年,七八月的大暑天也不休息,挣了几套房又怎样?
幸福的家庭总是幸福,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妻子无情,女儿不孝。能挣钱却舍不得花钱,最后是不配花钱,别人口中的有钱人落得了如此结局,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悲。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清楚阿江叔叔一家人是否也曾温情,大抵在没有多套房的身家,女儿们还小的时候也是幸福一家吧。
阿江叔叔晚上和小女儿住在一起,小红阿姨依旧在门店歇息,也不知道是太忙还是怕忙。长夜漫漫,行走不便,从床上坐起来都需要帮忙,女儿还带着小孙子,夜晚怕是想喝水也不易吧。再是和女儿住在一个屋檐下,又哪及得上多年相伴的妻子,无法想象阿江叔叔是怎样度过那一个又一个的漫长夜晚,在身与心的煎熬下能否有正真歇息的瞬间。
我知世间情多凉薄,但也并非无情无性。也是两个人走的一辈子,省吃俭用却从未亏待过的女儿,病来如山倒,竟落的这般结局。
人生苦短,有时候不仅苦,而且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