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

    雨,从似有似无,到淅淅沥沥,到哗哗啦啦。天,跟着暗下来,明明是早上,却像华灯初上前的夜晚,空气又湿又冷,时空交错般有种不真实感。

  2天前居然通知今天要停电,因为什么抢修的原因,生活在依赖电力的现代生活里,没电,让人有点无所适从。一大早,都还没来得及烧壶开水,没来得及手机充满电,就悄然无声地停电了。想像着以前没有电的生活,闲来无聊的时候,时间是以什么方式被消遣打发的?世界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停电碰上下雨,大概等于:耐心等待和安静欣赏的完美相遇!

    我坐在屋内临窗的位置,借着暗淡的天色,吃着早餐面包,听着雨,看树叶被清洗。风,一阵一阵的吹来,我忽然想起,后院车库的门好像没有关上,那不是雨都要打进去了?车库里,还放着母亲几天前买来的新收割的几袋小麦呢!准备晒干后留着给鸡鸭鹅做口粮的。被雨打湿了可得晒很久才会干,况且,我不确定雨会何时停下来,如果长时间下下去的话,新小麦会不会受潮霉烂或者发芽呢?

  这样不确定的想着,我赶忙放下手中食物,等会儿再吃吧!我得先去关车库门!

  我拿了把黑色长柄雨伞,换了高筒雨靴,迎风雨往屋后走去。

  绕过弄堂,屋后的车库前有一颗百年的海棠树,我不知道是不是海棠,我不懂花花草草,母亲说是海棠,对所有人都说是海棠,我看着书上的海棠图片,总觉得和我家的这株不一样,但大家都相信我母亲说的,不存狐疑!大概有的事情,被一本正经认定了,被口耳相传了,时间久了,错的也是对的了!假的也成真的了!比如我家这株百年花树,母亲说是她奶奶结婚时,从娘家移来种下的,就当它是海棠吧!知道的记忆算起,就足有一百多岁了!几经搬家,它跟着被几经移种,邻居们都说我家的这株老海棠有灵性,百年来,一直朝气蓬勃,是可以驱邪护人的!

  在这天色暗淡的时候走到更昏暗的后院,人都昏沉沉的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里面。雨在水泥地面激起几厘米的浪花,在伞上热闹的唱歌。弄堂口,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横亘其上,雨水冲刷,居然细丝依然,丝网上颗颗雨珠晶莹剔透,像水晶,像珍珠,又像是谁落下的泪......

  我从蜘蛛网下穿过,伞面上轰然一声巨响,像有东西忽然倒塌下来!我惊讶得猛地转身看后面,雨,依然哗哗啦啦的下着,风一阵一阵地吹着,我抬头看巨大的蜘蛛网,依然挂着晶莹的雨滴,完好如刚才,我左看右看,我右看左看,什么也没有倒塌,我的伞完好无损,雨在伞面上热闹的唱着歌......我不知道巨大的倒塌声来自哪里?一切并无异样......

  我定定神,回过身继续走路。一个白影,在我前面的海棠树边闪躲,我定睛一看,好像闪到我视线之外,我再定睛一看,又闪到我视线之外,我捕捉不到那快闪的白影。那白影,像一个人在雨中没带伞,而在身上披了白色的塑料薄膜;又像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在海棠树下寻找躲雨的位置;又像是一阵烟雾,随风雨而飘散......我想是雨水让我眼花了吧?......

  我走向车库,斜风细雨,飘飘洒洒,车库的门敞开着,却好像门口有种魔力,风雨只在门外徘徊,风带着雨,回旋到门口就转弯了,车库的门都是干的,里面更是温暖干燥,仿佛2个世界,平行存在,没有交错。

  我伸手去拉车库门,我轻轻拉,不动;我用力拉,不动;我拼命用力拉,纹丝不动……我进门去,看看门后是不是夹到什么?门,在我放手的时候,悄然慢慢自动关上了......我被关在了车库里!眼前一片漆黑、混乱,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我吓得尖叫“谁啊?谁啊?谁啊?干什么?给我滚出来!滚出来!”一阵乱骂!

  我伸手拼命胡乱的拉门,门,轻轻松松的开了,门缝打开的一瞬间,我看见一个白影从门口飘向海棠树边,我赶出门外来,海棠树边只有雨,像帘子一样洒下来......

  我转身关了车库门,一路走一路找,没有,弄堂口巨大的蜘蛛网也没有了,雨,线一样落下来,地面却没有浪花激起,我手里的伞面却没有雨声,我的世界,忽然一片安静。

  我急急走回前院,我踏出前面弄堂口的瞬间,哗哗啦啦的雨声在我的伞面,在我的脚跟边,在我的四面八方热闹的喧腾,像猛然耳机从无声被调到了最大音量,震撼着惊醒过来般......

    我充满惊奇,坐回屋内,不乱想!不乱想!我继续吃面包。

    母亲走过来,看着雨,幽幽地说:“下雨了,大概王今今天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听说,只有下雨天,死去的人才会发现自己没有脚印,没有脚印,才知道自己死了!”我含着面包,不屑地看着母亲,母亲继续说着:“灵魂都会变成一片白影,在雨天四处躲雨,然后接受自己与这世界隔绝。老话都这么说的,今天是王今死后第一次下雨,今天她大概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我强行咽下面包,我遇见了另一半世界?不!母亲又迷信了,在这停电的昏暗的时光里,听着她的话,想着刚才关车库门时的恍惚,莫名有点恐惧,对死亡之后的未知的恐惧!所谓“阴阳两隔”,两隔?怎么会所谓“看见”?“知道”?都是对“不知”的无尽探究产生的敬畏和恐惧吧?

    电不来,静静坐在屋内看雨吧!母亲也在我面前坐下来,定定地看着我吃东西,一分钟,两分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吃东西,仿佛我是一道可观赏的风景,仿佛不定定地看着我,我会化为一缕清风消失不见。我被她看着浑身不自在,不看她也不好,看她也不好,慢吃也不对,快吃也不对,给她个表情也不是,没有表情也不是。看孩子吃饭,是母亲关爱孩子的一种方式吧?我在她的监控之中,眼睛回避着看向外面漫天的雨帘,一片昏暗,只有我和母亲两双睁着的眼睛,明亮闪烁.......

  几天前王今的家里,大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睡意朦胧间,被王今儿媳英萍嚷嚷着都吵醒了。英萍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地趴在楼梯上,不知道她是要上楼还是要下楼,她嘴里口齿不清地骂着,哭着,手舞足蹈,好像在和谁打架,又好像拼命要将谁甩开:“死人!死人!死干净去!走开!滚!.......救命......我不行了.....我斗不过你!我.....滚.....婆!婆!婆!......我走......我死....啊....死人!滚......救命.....拿去!你要你拿去....啊!婆....”她汗如雨帘般从发根上一路流淌下来,头发也湿了,脸也模糊了,眼睛半睁,凌乱的衣服粘在身上,面目狰狞,痛苦地绝望着......趴在楼梯上,挣扎着却又站不起来。

  英萍老公古剑架着她的胳肢窝,想把她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她力道十足般,挥开了老公的手,挥动的手臂啪啪啪啪的打着老公的脸、身体,手臂,完全不受控制。她的弟弟英生也赶紧帮着姐夫一起来拉她,她的儿子古德也赶过来拉她,三个大男人一起迎着她挥舞的手臂,在她啪啪啪啪的挥打下,拼尽全力将她从楼梯上半拉半扶着踉跄着弄到了下面大厅里,把她安顿在躺椅上,她大汗淋漓,咬牙切齿地骂着,对着空气挥打着,拼尽自己全力.......

  弟媳筱燕看着失控慌乱的场面,好像想到什么,她走过来,对着疯子般的英萍用尽全力“啪啪”狠狠抽了两个耳光,英萍忽然顿了顿,筱燕又赶紧狠狠补了两个耳光,英萍目光呆滞,顿着一动不动,大概两三秒以后吧!英萍呆滞、混散的目光慢慢变得聚拢了,她狠狠地打了个嗝,往后倒在了躺椅上,喘着粗气,泪,哗啦啦地流出来,扶着躺椅的手不停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恢复了正常。

  筱燕对着英萍老公古剑说:“姐夫,下次姐再这样,发现不对劲了,你要先下手把她打醒,不能让她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大家都惊讶又略感欣慰地点着头,都累得直喘气。 

  英萍疲惫地看着老公、儿子,“打我!一定要狠狠打醒我!”

  “你怎么回事啊?”古剑忧虑地看着自己清醒了,用尽蛮力之后狼狈的老婆:“你乱七八糟、胡说八道什么啊?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我们三个男人都搞不定你?”

  “我不知道啊!”英萍虚弱地说:“我看见你妈了,我看见有2个陌生的男人要拿我的命......”

  “我妈都死了!你看见?别自己吓自己!”古剑厉声说道。

  “真的!”英萍流着泪,“你妈在和他们理论,他们不听,吵得很凶!他们要我的命”

  “哪有这种事的?”英萍弟弟英生开解着她,“你有阴阳眼啊?还看见了?别吓唬自己!别胡思乱想!”

  英萍疲惫地说:“我好困啊!”

  “那你睡会儿啊!我们都在呢!”筱燕边说边帮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

“不能睡啊!睡着了我的命就被他们拿走了!婆婆让我不要睡着,她一直在告诉我不要睡着……”英萍努力睁开眼说着。

  “不睡怎么可能呢?谁有本事一直不睡觉啊?”古剑说着,无奈地坐下来,“你别瞎想!别瞎想!”

  “我跟他们说,我儿子还没成家,等我儿子成了家,再来收我的命,现在不行啊!我放不下啊!”英萍喃喃低语着。

  天,昏暗着,还没有彻底天亮。大家围绕着她,看着她,疑惑着她的话,她明明刚才像变了个人一样,像身体里有很多个人的力量一样,她痛苦挣扎都是那么真切,不像装模作样可以做出来的。

  “姐夫,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英生问着古剑

  “我妈走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上完厕所回来就不对了,哆哆嗦嗦地拉着我说,她浑身湿透了,是忽然间看见了什么,一下子浑身湿透的,是吓出的一身冷汗。”古剑顿了顿继续说,“一时好好的,一时就忽然疯起来了!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的,我和儿子根本压不住她,嘴里不停地说说说,说得儿子都怕了,说得我都怀疑了!”

  英生听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去找文风吧!让她看看,姐说的真的假的?”

  筱燕留下来看着英萍,毕竟,是她把英萍打醒的。想着,她能搞定再发疯的英萍。

  三个男人在凌晨湿冷的天气里,急忙忙赶去文风家里,这个时候,文风应该在家的。别的时候不好说,要提前联系,她的本事,不说大的,就本市范围内,大家都是认可的。

    文风果然在家,居然已经起床了!她坐在她的工作间里,一张八仙桌,几张长凳,就像平常乡下人家里的普通吃饭间一样,没有点香,没有供佛,文风说,佛在心中,不在看得见的形式上。所以,她的工作间就是平常的休息吃饭的摆设。

  一行人进门来,文风早就已经打开了门,看见他们这个时候进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好?”不用说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人,肯定是遇到说不清楚的怪事了。

  古剑他们坐下来,说明了自家位置,又说道:“婶婶啊!我老婆最近不太好,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像得了精神病!你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啊?是她精神有问题?还是其他什么?”

  “嗯!好!我看看!”文风听完情况,坐了坐端正,闭上了眼睛,像闭目养神似的,静静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她睁开眼睛,对着他们说道:“家里动过了?非常大的动过了?家宅都跑掉了,家里乱得吓人啊!你妈也走了?”

  “家里动过?动什么?没有啊!””古剑听不懂文风话里的意思,“我妈是啊!忽然干着活就倒下去了……”

  “这是出大事啊!”文风解释道;“动过,就是你家房子前后、左右,是不是动过土了?挖坑啊!拆房啊!之类的,在土地上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哦!这样啊?”古剑想了想,“坑,是挖了一个,原来的一棵枣树,很多年了,我们又不怎么吃枣,树上又爱长刺毛虫,就今年把它挖了处理了!”

  “这得挖多大的坑啊?这是大动土啊!”文风指责着古剑,“无知闯祸啊!”

    “家宅边是不能随便想动就动的,破坏了阴阳平衡,现在阴完全压过了阳,所以你妈被带走了,否则你妈是不会死的!”文风又闭上了眼睛,“动土的地方,底下有几个亡魂!本来被压制住了,家里太平,现在你们一瞎动,就把他们放出来了,被压制那么多年,一朝出来,哪肯罢休?一条命不够抵!你们家里还要死人,你老婆平常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就阳气不足,被撞上了,要她抵命啊!”

  “啊?这谁知道啊?”一行人听文风那么一说,急坏了,“婶婶!这可怎么办啊?你帮忙想办法化解啊!只有你能化解啊!” 

  “我试试看!你家这回事太大了!是抵命的啊!是不止一条命!”文风闭着眼睛,继续说道,“东北角,西南角……怎么回事?”她睁开眼睛,质问着他们,“风水都破了!四面八方都是通的?家宅都被赶跑了!孤魂野鬼都能随便出入了!不止挖了棵树,还有其他的,你们仔细想想!动这么大的土,为什么不来问问我?现在,我也不保证你们能不能扭转乾坤!”

  英生看了看古剑,他低声说:“姐夫,后院的围墙拆了要重建,是不是算大动了?”

  古剑对文风说:“后面围墙拆了,想重新砌的,就是泥水匠还没时间,倒是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他们一行人坐着,想着。文风说道:“你们看看!你们年轻不懂事,照理家里有老人应该是知道的,不能随便动宅地,要看时辰,烧元宝,供家宅!”说着,摇了摇头,“瞎搞!你妈也是疏忽啊!荒唐啊!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搭进去条命还没完,游荡的都可以进得来,她哪里拦得住?还得出大事!”

  文风正了正身姿,“家里面,女人是主角,女人又是阴,自然容易被那些给撞上!”说着,拿出一大张黄色的折元宝的纸,“我把你们要去办的事,要去买的东西,哪里买,怎么做,都写下来,你们先回去照着做了试试看,看能不能化解得掉!他们气场强大啊!”她急急地在纸上写着,写完递给古剑,说道:“快!抓紧时间去办!否则还会死人!”

  古剑他们接过纸来看着,文风写得非常仔细,什么位置,什么时辰,烧多少元宝,多少纸钱,什么东西去哪儿买,都一目了然。

一行人又急急走回家来,太阳还躲在云层里没有完全露出脸来。

  家里英萍平静地在昏暗里呆坐着,跟筱燕说:“我两条腿痛得厉害!”筱燕在她身边坐着,帮她按摩揉搓着腿;没几分钟,英萍又说,“我肩膀疼得厉害!”筱燕于是又站起来,帮她揉捏着肩膀;一会儿又说,“我头疼啊!”筱燕于是又转移上去,帮她按摩着太阳穴,按摩着额头;一会儿又说腿疼了,又肩膀疼了,又头疼了......如此循环,古剑他们去文风那里的这段时间,筱燕也没有消停过,反反复复地给英萍这里那里的按摩、揉捏......

  古剑和英生说:“你看!东北方向.....挖掉的枣树是在东北方向;西北方向......推倒的矮围墙是在西北方向;东南角……换了的铁门是东南角......还有这收宅的仪式……不懂!试试吧!”英生点着头说:“我听着她说的挺准确的,这种事情说不好,大家都挺信的!看我姐那样子,听我姐说的那话,哎!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啊!医院看看又看不出什么喽!”“嗯!听她说说倒是对的,符合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挖树之后,又想着把围墙弄弄好,挖的挖,推倒的推倒,又没及时维修好,然后才是我妈在后面东北角整理除草,就是挖的枣树的位置吧!忽然就昏倒了,发现就已经走掉来.......然后英萍开始精神兮兮的,嘴里都是鬼啊魂啊命啊的!”古剑理着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在天未亮,灰蒙蒙的略凉的清晨,想着家里的事,想着乡间老一辈人对鬼神敬仰的传说,想着刚才文风的言论,想着想着,也不禁思想入了鬼神之说的胡同里去了……

  我昏昏沉沉,欲睡非睡。母亲有一搭无一搭的又和我说起了王今。

  “人啊!活着都是空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王今啊!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用的,每一分钱都要存着给儿孙,讨好吗?不讨好啊!儿媳妇英萍还不是动不动就跟她吵架!被英萍咒得啊!让她跌倒就死,别祸害小辈给她端屎倒尿!一吵就咒婆婆死,一吵就咒婆婆死,王今也是个能干的人啊!碰到这么个不讲理的媳妇,总不能拆了儿子婚姻吧?只能为徒个家里太平,为家庭完整,让让媳妇,让她逞一时口舌之快!........”母亲陷入对王今的怀念里,“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干活,一起吃尽苦头,哎!老了老了!日子好过了!她还想不穿,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太多了……管太多惹人嫌啊!”

  “你说说看!她三天两头来我这里坐坐、聊聊,佝偻着背,背上再背个竹篓子,怎么老是背个小小竹篓子?”我妈停下来看着我说,“上午还来和我说话的,傍晚就走了,哎!晚饭都没吃到!饿着肚子就走了!她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时辰到了,还说过两天要给我带把韭菜来的......害得我啊!老是忘记她已经走了……老是好像看见她佝偻着背,背着小竹篓子,在路上向我走来,要命了……像电影胶卷一样,老是脑海里出现她背着小竹篓子,佝偻着背,向我走来......”我妈忽然把她的手机急急地递给我,说道:“把王今的电话帮我删了,好几次了,我明明给王秋月打电话,一按就拨了王今的,我想,怎么给个死人打电话?吓死我了!帮我删了,她们两个的电话正好在一起,上下的,你说,万一我拨了王今的电话,如果对方接了,不要吓死我啊?啊要吓死人的!”

  我笑着帮我妈把电话簿里王今的电话给删掉了,“好了啊!帮你删了”我对我妈说:“如果有人接电话啊!那肯定是她们家里人呗!王今阿姨是肯定接不到的,你不是自己吓自己嘛?”“嗯嗯嗯!”我妈欣慰地点着头,“也是啊!死人怎么会接电话,要接也是她们家里人接!”说着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好!每次都是我马上想到了就挂了!”说着,我和我妈都笑起来了……

    雨好像停了,电,依然没来,天地依然暗沉沉。

  隔壁胖嫂看不下雨了,溜达到我家来了。一进门就一声不吭的坐下,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妈疑惑地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胖嫂叹了口气说:“我脑子坏掉了!老是犯糊涂。明明洗衣机里面洗着衣服,我却关了,拎出湿哒哒的衣服,一路滴滴答答地拎到厨房里,到厨房了,才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把湿哒哒的衣服拎到厨房干嘛?好几次了……”

  “哎呀!真是脑子糊涂了!”我妈惊讶地说。

  “刚刚我又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胖嫂皱着眉头说:“前几天我买了两包药,一包是除草的,另外一包是除小虫子的。昨天,我冲了一包打青菜上的虫,刚刚我发现,除虫的那包药在,除草的那包没有了!我是把除草的当除虫的用掉了,这下完了,青菜肯定都会死掉......”

  我妈说:“可能也没有那么快吸收吧?今天下雨了,雨水会把农药冲刷掉些,青菜可能不会都死掉的!”

  胖嫂摇着头说:“哎!希望不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哎!”

  我妈忧心地对她说:“啊会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得去医院看看啊!”

  “我不知道啊!啊会额头低,碰到什么了?”胖嫂无奈又无助地说。

  “人要糊涂起来,真是没办法!”胖嫂又说着,“一下子倒又清醒过来了!.......真是讲不清楚!肯定阳头低,撞上鬼了!””

  “有的时候可能就是一种错觉!心里一直想着什么,或者害怕什么,就出现了错觉,感觉跟真的一样!”我对胖嫂说,也安慰自己刚才关车库门时遇见的莫名恐惧心理。

  “就是!不要想太多了!年纪大的要少想点,看穿点!”我妈开导着胖嫂,话锋一转,问胖嫂道:“前些天英萍被“那”缠上了,看了文风,不知道有没有及时“送”啊?现在英萍还看得见吗?”

  “这事是太怪了!”胖嫂朝我妈身边挨近些,说,“我是看着整个王今葬礼的,我倒一点也不害怕,看擦尸,看穿衣。英萍怎么怕成那样子?啊是她觉得王今的死,是被她咒死的?以前三天两头婆媳吵架,英萍一吵就咒王今跌倒就死!不要半死不活地害人!咒婆婆突然马上死掉!你看,王今倒是突然马上死掉的,啊是中了媳妇的诅咒?英萍心虚是肯定的!害怕也是肯定的!.......”

  “就是啊!吵架家家有!哪有吵架诅咒人死的?人嘴有毒啊!家门不顺啊!”我妈气气地说。

  “昨天我碰到古剑,他说按文风要求的都弄了呀!英萍还是老样子,胡言乱语,手舞足蹈!”胖嫂告诉我妈听,“听说还请了大庙里的师傅来念经驱邪招宅,师傅在看在念经的时候,英萍照旧阴阴阳阳的......后来又去找文风的,文风都没办法了,说只得请她师傅帮忙,她师傅法力大,要他们家里赶紧把后面围墙砌起来,要把宅围好。可也没见泥水匠来砌啊!不知道会怎样!说是还要出人命的!”

  我疑惑的说:“英萍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又有糖尿病,每年都有什么并发症的,啊会这是并发症精神病?”

  “不会的!不会的!”我妈和胖嫂都觉得英萍是被鬼魂缠身了。

    “王今死了!变成鬼魂了,鬼魂是没眉毛的,是不认人的,要给点英萍颜色看看吧?”。我妈和胖嫂都觉得王今的鬼魂在游荡。”

  我狐疑着自己——关车库门遇上的恍如进入另一时空的体验。我不知道英萍到底是怎样的体验!没有光的感觉太不真实,但英萍的疯癫在亮白白的白天也发病啊!明亮的时辰里,怎么会有鬼魂游走?

  停电的湿冷的雨天里,谈论着错觉、犯糊和阴阳之事,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飕飕!

  几经周折后,英萍还是被送进了医院。

  古剑看着病床上沉睡的英萍,默默地吃着盒饭。母亲的脑梗离世,妻子的糖尿病并发症,自己日益萧条的工作单位,他心力憔悴……英萍的并发症,不是乡间阴阳师的法力可以拯救的.......

  怎样消遣打发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在以前没有电,没有光亮的暗淡岁月里,大概对鬼神之说的敬畏是无知里跳跃闪动的耀眼光芒?内心里对无知有种坚定的敬畏!坚定,有2个方向,一个所向披靡般通向发现光明的创新世界;一个误入歧途般通向背对真实的荒谬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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