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口中的“隔壁东子”,就是我的老公。他两从小就是一对好CP,二毛对东子言听计从,其实是不敢不从,东子不是个善茬。我们婚宴的那天,东子的一帮发小排队来给我敬酒,感谢我收了这头妖孽。其实是假的,在他们不重复的故事中揭了无数东子的短,然后用仰头喝酒一口干的动作来挡住他们幸灾乐祸的眼神。接着我看到他们的家属悲悯的看着我,就像鲁迅先生笔下被人拉长了脖子的鹅,等着看我的笑话。我端着杯子里白酒一样的凉开水,优雅的笑着。妖孽?他们可能没有搞懂这个词的意思。果然,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们都成了我家的常客,隔三差五的来讨教一下驯妖术,有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她们始终搞不懂,像东子这样一个全厂区不论男女老少,就连方圆五里内的狗看到都躲的妖孽是怎么被驯服的。我只能说:一物降一物!我降服了东子,东子降服了整个厂子所有的孩子和方圆五里内的所有狗。东子降狗的故事我问过他多次,他总是笑而不答。然后我旁敲侧击问二毛,二毛笑咪咪的小眼睛瞟瞟东子,然后嘿嘿干笑几声说“不清楚”。这事就成了个谜。
二毛因为离东子最近,被抢的东西也最多,同时得到的照顾也最多。有别的孩子抢了二毛的东西,二毛都会来找东子,然后东子去那孩子身前一站,就缴回了被抢的东西,然后反手递给狐假虎威跟在他身后的二毛。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敢抢二毛的东西了。
冬天很快就到了,20年前陕北的冬天,零下10度是常态。早上根本没有钻出被窝的勇气,我推老公让他去买早餐。他看着结满冰花的窗户,歪着着想了想,果断地起床开门出去了。我们住的家属院离厂区大门不算远,但是上坡下坎走出去也需要10分钟,早餐的摊点就集中在厂区的大门外。五分钟不到,我听到了开门声,东子两手空空地回来,开始升炉子。我问他:我的豆浆呢?我的油条呢??他说:不急,火升好了就来了,你先躺下,等暖和了再起来。房子慢慢暖和起来时,我听到了二毛的声音:“东子哥,早餐,快吃,还热着呢!”圆滚滚的二毛顶着雷锋帽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豆浆和油条。我问二毛:“东子让你去买的?”二毛咧嘴笑笑,“东子哥还请我吃早餐呢,哈哈哈,不花钱!”
在二毛看来,所有不花钱的事就是好事,哪怕是花力气,花时间。院子里的人在讨厌二毛的吝啬同时更深深喜欢着他。对门的张老太经常让二毛帮忙劈柴垛煤的,作为回报,会把自己种的小菜或是做的馍给二毛送一些,二毛拿到东西就开心:哈哈哈,不花钱!所以二毛在厂区人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