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到从前的那个位置,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以及快要落下的夕阳,听着公交车内嘈杂的人声,她沉下头,陷入了回忆……
公交车到第二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男孩,男孩大大咧咧,但又好像带着点羞涩,男孩嘴上带着笑,稀稀疏疏的碎发在额前散着。男孩投了币,想要站着,奈何公交车太摇晃,在车厢内扫视了一圈后,跌跌撞撞的就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瞬间一股清冽的男性气息轻轻的飘入了她的思绪。但她只是撑着手看着窗外,享受着夕阳带来的舒坦。
坐着久了,便想挪动一下身子,但是衣角却被男孩坐住了,她冲男孩笑了笑,说,你坐到了我的衣服。男孩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对不起啊,随即挪开了身体。等她扯过衣角,又继续看向窗外。男孩并没有意识到她不想和他搭话。
男孩呃了一下,问她,你要到哪?她看了男孩一眼,礼貌性的回答说,终点站。巧了,我也是到终点站,要不咱俩一起吧,下车了我请你吃冰激凌!他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她半信半疑的看着男孩,问,真的?男孩拍拍胸脯,说,真的,虽然不是资本家,但是冰激凌还是能买的!她也不是放不开的人,只是人多的时候,她喜欢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安静罢了。
之后,男孩说了什么,她现在已经忘却,只记得男孩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还爱碎碎念。起初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听到后来,她已经融入进去。男孩很开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居心叵测的地方,于是她渐渐地放下戒备心,与男孩一起交谈。这不是处于礼貌性的答复,而是她真心想与男孩交谈。
聊着聊着,男孩突然问,你会唱歌吗?她一口否决说,不会。男孩说,我会,我给你唱一首吧,它的名字叫《素颜》,许嵩的歌,听过没?她摇摇头,应该……听过吧。男孩也不管她,自己唱了起来-------“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说实在的,不能说是五音不全,但可以说很奇怪,不仅跑调,音色还不好。
一个没憋住,她笑了出来,男孩停止了歌声,瞪着她,她抱歉的笑道,对不起,没忍住,你继续,我听着。但男孩却不肯再唱,最后,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凡是她点的歌,男孩都很难为情小声的唱了。
那天,她笑得很开心,因为有个人能和他一起下车,一起聊天,逗她开心,给她唱歌,还请她吃她最爱吃的冰激凌,尽管她不知道男孩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天使。
在说说笑笑的过程中,她发现男孩的左眉边有一颗痣,嘴角边也有一颗。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她一直觉得,脸上有痣的男孩都很特别。
男孩看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猜想她应该在看自己的痣,男孩不好意思笑笑,然后说,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去把它点了。
她急了,赶忙说,别啊,挺好看的,很特别。
男孩楞了一下,然后笑笑,不说话。
突然一下子,气氛又冷了。男孩拿出手机来玩,时不时的笑笑。
她看着男孩,突然不敢说话了。
能对着手机笑这么开心的,她只能想到一个结果。
她低下头,把视线转向车窗外。
车缓缓的行驶着,上了一些人,又下了一些人,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路灯已经亮起。
突然,她感觉身边的人站起来了,并且走向了车后门。她反应过来,欲问男孩要去哪,男孩却先转过头来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先下车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她的眼眸追随者男孩的背影,透过车窗,她看到了最近的一根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
男孩小跑过去,她看到,男孩笑得很温暖,很灿烂。女孩也一样。
车开走了,她收回视线,不禁鼻头一酸,眼里的泪水瞬间倾落。她扣着自己的指甲,将还未问出的话憋会肚里。
她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是因为那个男孩没有兑现他的诺言陪她一起下车给她买冰激凌吃吗?又或者是真的满怀期待能有一场完美的邂逅,然后被中途截场了的不甘。
人总是会这样,承诺的时候信心满满,可遇到一点意外后,总给自己找借口推脱,从不对自己失信后的行为而感到愧疚。等后来想想,反而觉得当初的承诺可笑至极,甚至耻笑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个承诺,或许是为了得到某样东西,又或许是没有意识到,承诺,做到了才叫承诺。
车到站了,她下了车,眼睛有点酸。她看向旁边的冰激凌店,还没关门。
她走过去,买了自己最喜欢芒果冰激凌。她轻轻咬了一口冰激凌,然后深吸一口气。她记得那个男孩说过,他特别喜欢吃芒果,但却又对芒果过敏。她很开心,毕竟喜欢同一种水果呢。
她想了想刚刚自己的情绪,一时的悸动,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幻想着能一直发展下去,可是剧情没有这一幕。
男孩跟她说,不管我们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做过什么,这都是上帝要我们经历的,我们该经历的。
是啊,经历了,才会成长,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付诸行动,努力实现。
每次坐公交车之前,她都会想,会不会再遇到那个男孩呢?如果再遇到的话,她肯定会再勇敢一些,要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可以看看他。所以她每次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等待男孩的出现。
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男孩来过她的世界,她把男孩的模样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一张嘴喋喋不休,爱笑,唱歌还总跑调。还有,她没告诉男孩,她喜欢他的笑,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没有理由的喜欢。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男孩也可以对别人笑,甚至更好看。
已经第二百零五天,位置上依然有她,但身边的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这就是过客,来得突然,去得决绝,没有哪一个过客会陪你到永远,他也许只是来你的生命中走一遭,不留痕迹,也许是来教会你某些东西,那要看你懂得了什么。
从回忆中抽身,她深呼了一口气。路灯已经亮起,每天这么做,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也行没有目的,只是自己的目的地是终点站而已。
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在车内,一掠而过,像她的思绪一样,她已经有点记不清男孩长什么样了。
车停了,上来了一个人,车厢内很安静,只听得投币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手表,就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那个男孩下了车。
去哪?司机突然问。
终点站。
她低着头想拿出手机来听一首《素颜》,正拿出来打开手机界面的时候,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