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一个天真清脆的声音。我知道,又是那个小可爱。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然后叽叽喳喳地说着他的快乐。
“老师,你看天上的云!很漂亮……”手指着天空,眼睛闪烁着。于是便给我讲解,风儿在天空画下的美丽图画。他说,那架梯子连接的那头很远;他说,那条龙生气了,瞪着大大的眼睛;还说,有一只水母在快乐地旅行……
“老师,您到家了!”他很有礼貌地挥挥手,笑着直冲向前了。这个小淘气一下就不见了。看天空中,他刚指的方向,那些云儿也已经换了模样。
莫名地,突然忆起,开学初那个默默的浅灰色的孩子,在与我们相伴两天后,又静静地离开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那天在课堂上无意瞥见他的时候,才想起班主任所说的转校生。他红黑的脸,微微低头,偶尔抬起,与我目光相交,便又慢慢低下。我知道,转校生是需要慢慢适应,并没有太多留意。
孩子们都在大声地朗读着古诗,几个小机灵跃跃欲试,想要最先背出,获得免默的机会。钺钺伶牙俐齿,总是最先,漪玲巾帼不让,勇于竞争,还有那个老高,偶尔发奋一下,让人唏嘘感叹一阵。
在紧张的记诵中,我看到那个低着头的孩子,悄悄地抬起了头,右手有点犹豫地歪斜着。通常情况的我都有点慢一拍,但对于孩子的反应和回馈,却常常感觉自己有异乎寻常的敏锐。于是借机就点了他,在他用他独具特色的口音背完诗后,虽有个别孩子强忍着笑意,但那一刻,大家都在望着他,他是全班前三背出了那首诗。“很好,背得非常流畅!”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柔和的目光闪烁着愉悦。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他的名字——王崇耀。
课后又掀起了记诵狂潮,孩子们围拥在我的身边,像极了辛勤忙碌的小蜜蜂,嗡嗡地闹着。在那堆孩子旁边,我很意外地发现了崇耀,他没有争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看到我望向他,他抿着嘴,笑着又低下了头。那笑意中充满着期待。而那时的我,听着身边孩子的背诵,只用眼神向他示意,请他稍等。后来,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再后来,就听到了他转走的消息。
崇耀转走一个多礼拜后,在孩子们的文章里又见到他。有孩子绘下了初见时他的羞涩,有孩子描下了笼罩他的厚厚的孤独,还有孩子感同身受他的忧愁。而留给我的最后的印象只有那浅灰色的充满期待的笑容,那笑容极浅极浅,又消逝得太快太快……
曾在《读者》上看到林清玄的文字,谈到茶道里“一生一会”的说法,忽然觉得有些感触。与朋友在一处喝茶是一生一会的因缘,那一次是仅一次,往后再不可得。那个叽叽喳喳的快乐的孩子也是,那天空中的云也是,崇耀也是。
或许,一生一会,离合聚散,这是人生的常态;但是,一生一会,瞬息永恒,让我们且行且珍惜。
2010年3月18日 和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