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他给世人留下的标签是语言学之父,他是语言学大师王力的老师,在语言学领域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翻阅他的背景资料发现,语言学根本就是他玩玩的东西,还有更厉害的。
有人说他是一名音乐家,创造出100多首留史的音乐作品,其中与刘半农合作作曲的《教我如何不想她》,更是流唱至今。
有人说他是数学家。
有人说他是物理学家。
有人说他是心理学家。
有人说他是哲学家。
其实,整理文档后,我想说,他就是一个超级大玩家,以玩的心态入世,玩的忒好。
他就是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并称清华“四大导师”的赵元任先生。
01
1892年11月3日,赵元任出生于天津一个三世同堂之家,老家是江苏常州的。
这个家庭相当厉害,其中一个祖宗就是写出“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清代史学家赵翼,他的祖父和父亲又都是清朝举人。
赵元任还自称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的31代孙。
他的母亲是才女,懂诗词、会昆曲、书法。
这样家庭的孩子,打小就有良好的成长氛围。
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世界特别好奇,尤其在语言方面,从小就显现出惊人的语言天才。
1901年,赵元任9岁那一年,祖父病逝,他随全家回到了老家常州生活和读书,他从亲戚那里学会了常熟话、福州话。
到了1903年,赵元任已学会了北京、保定、常熟、苏州、常州等各地方言。
1907年,赵元任15岁那一年,他考上了南京江南高等学堂预科班,到南京上学。有一次与八位同学一起吃饭,恰好这八位都来自八个不同地方,说的话也不同,大家在一起鸡同鸭讲,只有赵元任同学毫不担心,他用了八种方言与八位同学聊的都挺开心的。神了吧。
再看他后面的人生,这些都是皮毛,这一生他会说33种方言和近10门外语,秒杀太多太多的人,所以,后来只有他能胜任罗素的翻译。
但是,这位语言天才人兄还是出了问题。
02
他的问题就是成为一个问题少年、一个小混混。
比如,他有抽烟、嗜酒的坏毛病……这一切都生活是太顺造成的。
只是,这段时间很短,他就能意识到问题,再这样混下去不行,想着父亲的叮咛,元任,元任,任重道远啊。
他直接自律去了,把恶习改掉了,问题少年改好了。
其实,这是他自己说的,我有点小怀疑,可能受到什么刺激了吧,这也算我们的无端猜测。
结果就是他变成一个正常的少年了,而且太超常了,3年学期未到,1909年他准备考赴美公费清华研究生。
1909年、1910年和1911年,在北京三次从全国招考庚款留学生,当时对考生的要求除了通晓国文、英文外,还要求“身体强健,性情纯正,相貌完全,身家清白。”1909年8月,举办了第一次招考,有630人参加考试,最终录取了47人。1910年,赵元任参加了第二批考试,这一批录取了70人,赵元任排名第二,胡适排名第55。
这一批应考的人里有一个叫杨步伟,他弃考了,这位弃考的同学多年后与排名第二的相遇相爱、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世界真大,也太小。
自此,他准备开挂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大神行为出现了。
03
1910年8月,赵元任进入美国康奈尔大学,学校的意思是你语言这么好去语言学专业学习吧,赵元任不干,他选择了数学系,学习数学去, 还选修物理、音乐,主修数学的他数学不错,在校期间,数学拿下了3门100分,1门99分,创下康奈尔大学建校以来最优异的成绩记录,并且保持数年之久。毕业时,赵元任拿到了数学专业的研究生奖学金。
大家以为他会直接申请数学系研究生,但是大家都错了。
赵元任认为数学学的差不多了,申请去哲学系做研究生,他认为哲学这东西挺有意思的。
1915年入哈佛大学主修哲学并继续选修音乐,1918年赵元任获得哲学博士学位。
他的好朋友胡适就特别佩服地说:每与人评留美人物,辄常推常州元任君第一。
赵元任毕业后留校教职竟是“物理学讲师”,他这几个专业换的比较勤快,因为他是高级玩家,玩得好,自然无所惧。
04
1920年,赵元任回国。
两件事,一是回国工作,二是把婚姻的事给解决掉。
归国工作有两个方面。
一是要在清华大学任职,校方对给这位赵老师安排什么工作的事非常苦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才,只教数学太小儿科,再加个哲学吧,这也太屈才了,一来二去,到最后,赵元任开授了数学、物理、中国音韵学、普通语言学、中国现代方言、中国乐谱乐调和西洋音乐欣赏等数门课程。
二是罗素讲学涉及高等数学、逻辑学、哲学等,缺个翻译,找了几个翻译都不满意,放眼中国,同时学习和熟悉这块内容的,只有斜杠青年赵元任,他能胜任,绝对是最佳人选,而赵元任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在清华大学工作不久,“讲学社”的蒋百里就和清华学校金邦正校长交涉把赵元任给借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年。
罗素在华演讲内容相当广泛,涉及哲学、社会改革、教育等方面,内容繁杂,而且,罗素性情幽默,好用诙谐双关语,翻译难度大,但是难不倒赵元任,除了用普通话翻译,赵元任忍不住用当地方言去翻译。
这让现场的听演讲的人大跌眼镜、目瞪口呆,当地没有听说有这号人啊。
顺利完成翻译后,他又回到了清华继续担任课程讲师,那时还有三位,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他们被称为“四大导师”。
05
没有谈过恋爱的赵元任,在1920年9月遇见了真爱。
他在表哥家见到森仁产科医院的女医生杨步伟,一见钟情了。
杨步伟的宣言是:我脾气躁,我跟人反就反,跟人硬就硬。你要跟我横,我比你更横;你讲理,我就比你更讲理。
这明显就是一个女汉子,而且大赵元任三岁。
爱上杨步伟的赵元任,屁颠屁颠回去把14岁那年的婚约给退了,这也是他回国后重要考虑的,在遇见杨步伟之前就打算办的事,只是杨步伟的出现是个加速器。
女方不同意,这是媒妁之言,再说,这个女婿还是不错的,哪能说退就退了。
1921年,对于29岁的赵元任来说是忙碌的一年,也是煎熬的一年。
对于女方陈家的姑娘,更是煎熬的一年,等了赵元任这些年,现在姑娘家已31岁了,现在退婚,以后还能再嫁吗?
1921年5月下旬,经过双方友好和非友好协商,女方同意解除婚约,但是需要支付2000元青春损失费。
赵元任这边的事搞定了,杨步伟也准备退婚了,她退的有点快。
两方的事都搞定了。1921年5月25日,赵元任和杨步伟准备结婚:
——印制400份结婚通知书,上面写着:赵元任和杨步伟于1921年6月1日下午三点钟东经百二十度平均太阳标准时结了婚。除了两个例外,贺礼绝对不收,例外一是书信、诗文,或音乐曲谱等,例外二是捐给中国科学社。
——自拟并手书结婚证书。
——到中央公园自拍多张合影,挑选一张作为结婚照。
——租了北京东城小雅宝胡同四十九号作为结婚用的房子。
准备妥当,1921年5月31日,赵元任和杨步伟邀请胡适和女医生朱徵共进晚餐。
晚餐后,他们对这两位朋友说,请两位朋友作为结婚证人签名。
程序简单、符合两位大咖冲破封建婚姻的想法。
胡适马上把消息散出去,第二天,北京《晨报》以特号大字标题《新人物的新式结婚》。
婚后两人定了一个日程表,今天说普通话,明天说湖南话,后天说上海话。
志同道合,或许就是这样子滴。
06
他不仅在多领域都有建树,比如翻译、比如音乐,他在生活中还是一个有趣的人。
做翻译也是挺厉害的。
赵元任给罗素做翻译期间,罗素累的生病了需要静养,赵元任看没有事可干,就忙起翻译工作,翻译童话《阿丽丝漫游奇境记》,于是这部童话成为经典,在当时产生了深远影响,当时的中国女孩们,喜欢用“阿丽丝”做英文名。
这位跨界能手,打小爱好音乐,留学选修音乐,他玩音乐也玩的挺开心的。
比如赵元任精通各种乐器,终身与钢琴为伴,学生时代开始写歌,一生创作百余首歌曲。
比如,1936年,赵元任在“百代”公司灌录了一首《教我如何不想他》的唱片,曲韵悠长,这是他最著名的作品。
现代音乐的一代宗师萧友梅盛赞他:替我国音乐开创了一个新纪元!而这位萧友梅创作的《卿云歌》,曾成为北洋政府定下的国歌。
在生活方面,他和夫人杨步伟也是非常有趣的。
比如,他们结婚后,陈寅格没有结婚就经常到他家蹭饭,陈寅格的理由非常简单,自己不会。都是一个圈子混的,这对夫妇倒是很欢迎的,只是没有料到,陈寅格吃上瘾了,蹭了2个多月,而且有打持久战的想法,这对夫妇一合计,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于是四处张罗,无奈之下,到处找姑娘给陈寅格介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陈寅格的终身大事搞定了。
后来又来了一金岳霖。这位在一个小学校教课,非常想到清华教逻辑课的金老师,托好朋友赵元任想法子。这时的赵元任正好也在教逻辑学,听说这个消息,就想办法把金岳霖这位大才子弄到清华,他专心教音韵学,还带教音乐欣赏课。从此,老金就进入了清华。
07
抗战爆发后,赵元任离开昆明赴夏威夷大学任教1年、在耶鲁大学任教两年、再受邀赴哈佛燕京学社参与中国词典编纂项目,最终在1946年编写了迄今为止仍是最好的汉语口语词典《国语字典》。
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赵元任受聘为哈佛大学陆军中文训练班主任,他编写的一系列著作,极富开创性,沿用至今。
1946年,赵元任受邀参加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系列会议。
1947年,这位好玩的教授,本来想回国,但是国内的朱家骅希望赵元任做中央大学校长,怕当官的赵元任决定不回国了,就在伯克利留下了,这一留就是永久。
1960年,赵元任在伯克利正式退休,他和家人在全国旅游。
与民国其他才子相比,有“鬼才”之称的赵元任,没有绯闻,婚姻美满,夫妇俩被誉为“神仙眷侣”。
杨步伟说,我们争争吵吵60多年,但也和和睦睦共度了大半个世纪。
他们最骄傲的是四个孩子都成才,长女赵如兰,哈佛大学第一位华裔女教授;长婿卞学鐄,麻省理工学院终身教授,美国工程科学院院士,美国科学院院士;二女:赵新那,著名化学家;二婿:黄培云,中国粉末冶金学科奠基人、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南大学教授;三女:赵来思,康奈尔大学教授;三婿,波冈维作,华盛顿大学数学教授;四女:赵小中,麻省理工学院教授。
全能大神的孩子成才的概率更大。
08
1981年3月,杨步伟病逝,终年92岁。
一年后,1982年2月24日(另有一说,2月25日)赵元任在美国去世。享年90岁。
他再也不能重回中国了,根据遗嘱,赵元任和杨步伟的骨灰撒向太平洋,随太平洋流到故里。
回顾他的一生,这是开挂的一生的、好玩的一生、好奇的一生。
赵元任的一生,如果真要评价的话,三个词:
有趣:用有趣的心态做这世界的高级玩家,在赵元任和夫人杨步伟的眼里,全世界都是眼中的游戏,因为他们在能力和见识上超越常人,只有有这样的能力和认知的人才能做一个有趣的人。能力让他胜任,见识让他眼界更宽、更高,确保没有走错路。
专情:对于杨步伟,从一见钟情得到厮守终生,从厮守终生到一起魂归太平洋,这样的一生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
鬼才:从少年时对语言的好奇开始,他的一生已活出了几辈子的精彩,聪明或是一方面,还有严谨的学习态度、严格的自我要求、严肃的勤奋姿态。没有成功是一朝一夕的。
是文纪念这位跨界鼻祖、全能手、民国第一鬼才-赵元任先生。
文/蓝胖 2018.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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