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虚构与真实

每当看到一篇情节离奇的小说时,我们往往会问自己:这里面写的是真事吗?

伟大的作品往往充斥着真实与虚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果当真就走偏了。

《红楼梦》是一部小说,文学作品,至今有一派研究流派:考证派。这一流派把红楼当做历史来研究,他们从作品中寻找蛛丝马迹和历史对号入座。

这样研究红楼不仅把作者曹雪芹家几代人都查了一遍——包括一些秘而不宣的事件,通通查了一个底朝上,还言之凿凿扯上历史上某些人物,对应某些历史事件。一部文学作品生生成了一本历史教材,好好的研究成了侦探破案。

曹雪芹何其幸也,身后作品流传千古;曹雪芹何其不幸也,作品价值不被正确看待。

文学的虚构与真实,一直都是读者关注的焦点问题。

文学不是历史,文学允许虚构。

还拿红楼举例,绛珠仙草和神瑛侍者的传说就是虚构,太虚幻境和警幻仙子都是杜撰。

在文学中这种虚构成分都是允许的,我们叫做想象。

整部《西游记》,虚构出一个仙界,虚构出一整套神仙法术,如果没有虚构,《西游记》就无法成为集想象大成之作。

文学需要虚构,就像生活需要浪漫,虚构本身就是文学,有其独立的欣赏价值。

但,文学也是真实的。

只有你相信作品的真实性,你才能被打动。

读红楼你会被宝黛恋爱的悲剧打动,为人物的欢喜忧伤牵动,或喜或悲,因为你相信:这种爱情真实存在过。

读西游,你会把神仙和妖怪当做人,虽然他们能呼风唤雨能力超过人,但他们的生活模式几乎和人一样,天上就是另一个人间。

然而,文学的真实不是生活的真实。

你不能把文学和生活划等号,一是一,二是二,那样文学就成了生活的复制品。

文学的真实是本质的真实,并非细节的真实。

贾宝玉和林黛玉这两个人也许不存在,但是他们那样的爱情一定真实存在过;孙悟空这样的妖猴根本没有,但降妖除魔的英雄世间肯定有。

用细节的真实来求证文学的真实,用考证方法来研究文学作品,本质上就是南辕北辙。放过作者,回到作品本身才是正途。

同样是文学,不同文体,虚构与真实的所占比例也不同。

相对而言,小说虚构成分更大,散文更倾向实话实说。可是文学价值,文体不是关键,语言和思想才是关键。

如今的的写作环境让人越来越感到一种偏离:只要写故事就是好的,不管文笔多么拙劣,故事多么平淡;而散文和其他文体,都要等而下之。

由此,想到了词的命运。

词,最开始只是作为“诗余”而存在,也就是写诗之余的涂鸦之作。在当时唐朝文人看来,有才华的都要通过写诗来展现,也只有诗才能显示你的水平。

事实证明,文体只是形式。

诗能成就诗仙太白,词也能成就词仙东坡,出色的人各有专长,最重要的不是文体,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形式。

每一种形式仅仅是文学的外壳,外壳里面的内容才是重点。即便有美丽的外壳,败絮其内也没用,外壳朴素里面的果实很美味更吸引人。

三毛说她的作品没有虚构,因为真实的人生已经足够书写。喜欢她的读者,无论小说散文都喜欢,因为喜欢的是文字。就像喜欢听一个人的歌曲,不管什么歌都喜欢,因为喜欢的是他的声音。

真实与虚构,其实也没那么明显的界限,随心所欲最好。

202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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