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宿舍有6个室友,最浪的一个叫二哥。
二哥是个大烟枪,住上铺。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二哥常会抽两根烟助眠,然后把烟屁股塞到易拉罐里。
日子久了,床头上易拉罐越堆越多,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那个是没喝完的饮料,邻床的胖哥看不下去了,就叫他收拾一下,小心哪天喝自己一嘴烟屁股。二哥躺在床上抖着小腿,完全没把胖哥的话当回事儿,胖哥一生气,就偷偷把二哥的可乐和烟灰罐换了位置。
半夜二哥口干,就顺手从床头拿了罐可乐就往嘴里灌,三秒钟不倒,就听见二哥“卧槽、卧槽、这尼玛,卧槽!”
第二天,二哥把易拉罐全扔了,胖哥笑眯眯的看着二哥问“昨天吃了几根烟屁股啊?”
二哥一脸懵逼的吸了一大口烟,“草,爸爸以后换矿泉水瓶子。”
二哥有两个偶像,一是德国的波多尔斯基,二是日本的波多野结衣。
酷爱收藏爱情动作片的二哥,为了八兆不限时的网卡,把每个月最低配的白塔换成了28一条的大前门。
电脑上空间不足后,二哥下血本买了一块2T的移动硬盘,又在隔壁打麻将时偶遇大神级片儿友图总,一番交流学习后,二哥走上了更专业化的道路。
都说“什么事就怕研究。”这话一点儿错都没有,一个月不到,二哥认识的硬盘女神比他认识的人还多。往日的“野片儿”已经难入二哥的法眼了,用二哥自己的话说“爸爸已经迈进了正规的番号时代,不要再拿小泽玛利亚和波多野结衣这样的老木耳来跟爸爸论道,档次不够,最起码要麻生希,橘梨纱,或者桃谷绘里香这种嫩的才够格。”
我们几个表面上称赞他牛逼,心里齐齐的念叨着:“麻生你大爷!”
后来,二哥的电脑瘫痪,丢失了上百部有撸点的好片儿,心疼的二哥一宿都没合上眼睛。事后二哥开了115网盘的VIP,把好资源都上传到网络云备份,然后得意的念叨着“这回尼玛电脑化成灰也丢不了啦!”
宿舍开始断电后,二哥的夜生活从拉片儿变成了看小说,玄幻的、修仙的、悬疑的、恐怖的、青涩的、色情的,只要是能打发时间的,就没有二哥不看的。
每当我半夜起来撒尿时,都能看见二哥瞪着俩大眼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那面孔就像死不瞑目的怨妇一样慎人。
几个月后,二哥看完了上百部小说,胖了30多斤,近视涨了300多度,还收到了几张系里的旷课警告单。
四级考试前,二哥蹲坑时看到了厕所门上贴的小广告,加上QQ聊了一番后,二哥觉得比较靠谱,就把哥几个凑到一起合资买答案,于是我们几个东拼西的凑弄了800块钱给了二哥。
考试前一晚,我买了一大盒咖啡为熬夜做准备,哥几个凑在一起斗地主、诈金花,困了就干杯咖啡,累了就抽两根儿烟。凌晨两点半多,二哥从床上爬下来,冲了两袋咖啡咕咚咕咚干下肚,然后点上根烟用吃奶的劲儿吸了两口“卧槽,真尼玛爽滋!”看他欲仙欲死的享受样儿,我怼了他两句“别几把答案还没收到,你丫先猝死了。”二哥一脸骚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弟弟,“爸爸要坚挺到天亮!”
凌晨3点半左右,咖啡和烟已经阻止不了我的睡意了,我刚要合上眼睛,二哥的一句“卧槽卧槽,发了发了!”像七龙珠里的仙豆一样让我满血复活、荣光焕发。哥几个像饿红了眼的豺狼一样围在二哥的床边,轮流给二哥打着手电,生怕他抄错半个标点符号。
清晨5点30分左右,把三套试题和答案背的滚瓜烂熟的我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个懒腰,“卧槽,惊呆了!”宿舍里满地都是烟屁股和咖啡袋,胖哥拿湿巾抹了把脸说“我草,咱这是拿命在考四级啊!”
早晨7点半多,我们几个困B斗志昂扬的走出宿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必胜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曙光。一路上,二哥小心翼翼的迈着小碎步,生怕把抄在鞋沿上的答案给蹭掉了。
监考老师发卷时,我抖着腿转着笔和斜前方的二哥相视一笑,信心极度膨胀。但试卷发到手里后,不到5分钟,二哥就回过头看着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打了个哈欠,向他摆了摆手,闷头大睡。
考完试,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几个残兵败将,败的一塌糊涂,惨的体无完肤。
回宿舍躺在床上,二哥不停的骂着“尼玛,卧槽,日了狗了”,我劝二哥看开点儿,“快尼玛洗洗睡吧,不就800块钱嘛,就当尼玛做梦了。”
二哥很不甘心,“草,明年咱尼玛也卖答案去得了,太特么赚钱了!”
我拉上帘子,心想:“卖你二大爷!”
后来,二哥发春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编导专业的姑娘。
她叫雯雯,北京人,常出没在南门的杨国福麻辣烫和生活广场的鲜果时间。
二哥带着我和胖哥在杨国福麻辣烫蹲点,等着雯雯出现。为了套近乎,二哥唆使我和胖哥去碰瓷,等我俩将雯雯的汤碰洒到身上时,二哥就上来一把推开我俩,边职责我俩边给雯雯擦着衣服向雯雯道歉。
雯雯走后,我们仨个提前绕道飞奔到生活广场的鲜果时间准备跟雯雯偶遇,为表歉意,二哥帮雯雯和她室友们结了账,然后一路人模狗样的跟人家聊到宿舍楼下。
作为中国好室友,我和胖哥这炮灰当的虽然有点儿憋屈,但想一想还是比较值得的,因为每天都能跟着二哥吃免费的麻辣烫喝免费的鲜果时间。
深夜睡不着,我问二哥:“你丫这样乱搞不怕你老家的媳妇儿知道后特么阉了你啊?”
“爸爸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二哥正嘚瑟的不行,然后忽然就坐了起来,“卧槽,明天爸爸得再开个手机号去。”
我说“开毛手机号啊?你不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嘛!”
二哥说“草,那也得先把杆竖起来,要不啥旗也特么升不上去啊!”
胖哥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接茬说“那你准备升多少面彩旗啊?”
二哥骚气的说“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我说“多你妹啊,别特么折了你自己的杆。”
办了新号后,二哥最大的爱好就是跟雯雯聊骚,起初二人只是聊微信,熟了之后开始打电话,然后就是视频。
有一天晚上,我问二哥说“你俩是不是下一步就到裸聊了啊?”
二哥一脸淫荡的笑了笑,然后脱掉小裤衩,要给我演示裸聊。他发了半天消息都没有人接,情急之下他给雯雯的室友打了电话,室友说雯雯跟男朋友搬出去住了。
那天晚上二哥气成了傻逼,骂了整整一宿祖宗十八代。
第二天跟编导专业一起上公共课,我跟二哥去的比较晚,一进教室,就发现气氛不对,哥儿几个齐刷刷的盯着二哥淫笑。
往前一看,原来是雯雯的男朋友坐在她旁边,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的,气的二哥火冒三丈,连买好的早餐都没吃,一直握着拳头喘大气。
隔壁宿舍的豪哥和图图一起哼哼着雪村的《办公室》,“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难免不清不楚。”
课间,哥几个儿凑到楼道里抽烟,我从后门探头看了看教室里,雯雯和她男友脸贴着脸在那玩儿手机,不亦乐乎。
我问二哥“要不要干那孙子!”二哥狠狠的使劲嘬了两口烟,然后往地上一摔,“草,干他妈的!”
我们几个把雯雯的男友揍了个半死,帮二哥出了这口气,然后一人记了一个大过,为了哥们儿,倒也值,只是二哥这一闹,惹的雯雯非常不高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搭理二哥。
那天晚上,二哥光着膀子坐在楼下喝酒,喝多了就躺在地上,谁也拉不起来,怎么劝都不回宿舍,最后我和胖哥又买了两箱啤酒,我们几个喝着酒唠着嗑,听着睡梦中的二哥不停的念叨着“雯雯,雯雯,雯雯”,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二哥独自在阳台上抽烟,心事重重,我看得出来,二哥是认真,在他心里,雯雯不再是一面飘飘荡荡的彩旗。
为了放松心情,我们陪二哥去KTV唱夜猫,几瓶啤酒下肚,二哥就开始反复的唱陈小春的《我爱的人》,一直唱到声音沙哑,唱到眼泪落下。
二哥给老家的女朋友打电话说分手,他一直再道歉,然后坐在楼道里咕咚咕咚的喝酒,喝着喝着就哭了,他说“王小维,你知道吗?三年多了,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可我真的,没办法,你知道,我…”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啦,你们都会好的。”我红着眼眶,搂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二哥,不停的安慰他。
后来,雯雯分手了,她想搬回宿舍住,就给二哥发了短信。
睡得昏昏沉沉的二哥看到信息后像屁股里钻了蜈蚣一样蹭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找了件T恤套上就往外跑,连脸都没顾上洗,头发像鸡窝一样乱。
我说:“二哥,注意你的形象。”
二哥折回来呼哧呼哧的对着镜子挠抓了几下头发“卧槽,卧槽,卧槽,弄不了了,就这样吧”,然后匆匆忙忙的就跑下楼去。
我裹着大棉袄,站在阳台上刷牙,看着二哥顶着超级赛亚人的发型,穿着一件粉色的哈喽Kitty羽绒服,迎着冬日的寒风,呼哧呼哧的蹬着宿管大爷的破三轮车,拉着雯雯和她的行李,冲向女生宿舍。
二哥过生日,哥几个喝的像傻逼一样,东倒西歪的,一个个都吐成了狗。
二哥高兴,给雯雯打电话,打了几个都不通,二哥有点不开心,我们劝他说也许是去洗澡了。
不一会儿,二哥接到了雯雯的电话,二哥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雯雯那边抽泣的声音,二哥问雯雯怎么了,雯雯泣不成声的告诉二哥说她爸爸心梗去世了。
二哥挂了电话就往楼下跑,我赶紧拿上衣服和钱追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雪,一出楼道就冻得刺骨,二哥穿着夸带背心,一层运动裤和拖鞋东倒西歪的顶着大学急匆匆的往女生宿舍走,我怎么叫都叫不住。
我追着二哥到女生宿舍楼下,看见二哥将雯雯紧紧拥抱在怀里,鹅毛一般大的雪花一片片漂落在二人的身上,慢慢融化。
雪越下越大,微弱的灯光下,二人渐渐模糊,我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寒冬虽然冷的刺骨,但世界上永远都没有一件大衣和棉服,能温暖过你怀中的温度。
后来,二哥和雯雯终究没有在一起。
日子一天一天的逝去,他们的事情也没有人再去提及。只是每当我们在一起喝酒时,都会去缅怀过去,我们一起逃课上网吧,一起下套追姑娘,我们一起在球场为荣耀洒血,一起在路边为爱情落泪,我们在宿舍通宵吐槽,从人生理想聊到岛国动作片,失恋了,我陪你彻夜喝闷酒,受气了,你拿棍子帮我出头。
我记得二哥曾在宿舍狂妄高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却又独自一人醉倒在绿化带中,被蚊虫咬了满身大包,还忘不了念叨着心里喜爱的姑娘。
我们都曾意气风发,肆意奔放,无忧无虑的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张扬,但生命中总是会有一个姑娘,让我们学会了珍惜,让我们不再年少轻狂。
五一放假,二哥领了证,我们都不在身边,但却在微信里聊的很畅快,他发照片给我们看,新娘子很漂亮,二哥虽然变胖了,但还是那么熟悉,感觉就像昨天还在宿舍里一样。
我们几个谁都没有聊各自的工作和现状,也没有谈及未来和梦想。我们只谈及宿舍里的往事,我们交流最新的网站,点评新出道的AV女优,继续吐那些四年里还没吐完的槽,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往日的每一幕都还是那么清晰。
二哥说新娘子就是他曾经的那个女朋友,毕业后他又重新把她追了回来。
其实当初二哥和雯雯好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向雯雯坦白了一切,包括他的过往。
那之后没多久,雯雯就提出了分手。
散伙饭那天,我们几个从笑喝到哭,再从哭喝到笑着哭,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雯雯作为朋友也跟我们一起喝了很多酒,她喝多后依偎在二哥的肩膀,陪我们一起哭。二哥向雯雯道歉,雯雯搂着二哥的脖子,告诉二哥说他对不起的人不是自己,然后干下了一杯酒。
二哥也干下一杯酒,然后告诉雯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能不能…”
“不能,不能,永远都不能”二哥话还没说完,就被雯雯打断了,雯雯借着酒劲狠狠给了二哥一个耳光,在二哥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我只记得,当时二哥不停的点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二哥在回宿舍的路上跟我们说,雯雯告诉他“我宁愿做你的过客,也不要你为我犯错”,我感慨万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哥搂着我的脖子,跟我们说雯雯希望他去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他向我们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到,并且,他也希望哥几个都要去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辜负一个爱自己的姑娘,这是我们一生的约定。
毕业那天,兄弟们送我到车站,我们拥抱着告别,一群大老爷们儿眼泪哗哗的流。
我转身不舍的看着玻璃那边的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触不可及。我留着泪,脑海里浮现出四年来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场迟到的老电影,起承转合,剪辑有序。
我看到二哥蓬头垢面,穿着粉色的哈喽Kitty羽绒服,顶着凛冽的寒风呼哧呼哧的蹬着宿管大爷的破三轮车,载着雯雯和她的行李,冲向女生宿舍,冲向光芒万丈的青春。
再见了,那时最疯狂的我们。再见了,那时最自豪的我们。再见了,最无法替代的我们。那是我们不休的青春,那是我们永恒的回忆。
几年来走过了很多地方,又交了很多朋友,也流过很多眼泪,硬盘里的资源也更新了一波又一波,不知道如今的你们,都还好吗?
他日有缘,江湖再见,无论你们有多少T新资源,我都要看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