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曼哈顿，还是两年前。那是2019年圣诞节。朋友从亚特兰大来访，我也是刚抵纽约三个多月，我们一起车游曼哈顿，并去大都会博物馆打卡。
转年三月就冠状病毒大爆发。城市一直封闭到今天，曼哈顿于我，就像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美女，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今天却是不能不去了。投一份简历做暑期实习，对方居然安排了当面面试，在这兵荒马乱的delta 席卷而来的乱世，真需要勇气。我纠结了两天，研究了N遍路线，终于还是出发了。我计划的路线，是打车去，坐地铁回。下午两点的面试，用的Lyft，41刀，价格比我想像的要低。中午12点半，短信通知预约车到了，急急冲下楼，才发现手机只有30%的电了，心里暗自叫苦，但也来不及了，调到省电模式，并将苹果手机上运行的所有软件都关闭了。还犹豫着，是不是关闭Lyft。幸好犹豫了一下，这愚蠢的念头没有实施。
Lyft接单司机是个黑人，壮男。以下简称黑壮好了。黑壮膀阔腰圆，五大三粗。有点不踏实。心里想，不要有成见吧。寒暄两句就上路了。开始还好。高速有点堵。黑壮一直沿着高速的外围路走，不堵车，也还快。黑壮上来就问我，来自哪里。我答，堪萨斯。他再问，最初来自哪里，我答中国。我问他，来自哪里，出生在纽约。我也跟着问，你家几代在这里？他说来了两三代了。看起来也还祥和。事情从我接到短信通知，下午两点的面试推迟到四点，我分享这个信息给了黑壮开始转变。黑壮中间突然变了路线，在高速下掉了一个头，接着开远了，离高速以及Lyft平台制定的行车路线越来越远。转瞬间，一下子接到了平台的三条预警信息，问我为何偏离主干路线，我一看，果然目前的行车路线南辕北辙，偏离既定方向60度。Lyft平台再度发来信息，问是否需要求助或者报警。我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忽略。等过一分钟后想要求助时，这个通口却关闭了。
我不得不斗胆问黑壮，为何离开了既定路线。他的理由是，根据手机导航在走。我展示平台预警短信给他，要求他回到原定路线。黑壮逶迤再三，还在当地路上转来转去，眼看着路途越来越偏僻，手机又快没电了。我只好发了一个链接给要好的邻居Pam,然后最后一次厉色要求壮男，回到平台指定的路上去。这次奏效。黑壮咕哝着回到了既定路线，却不肯上高速。高速已不堵车，可他就是绕来绕去不肯上高速。还说，你的预约推迟到了四点，你急什么？不得已，我只好谎称，我的朋友约好了两点在终点站等我，我没到她会着急。黑壮气冲冲地将车开回了高速。直到终点，面对拥堵，他都是无比焦灼，毫无耐心。我心里奇怪，黑壮这样的人，真是正规司机吗？
1:50抵达目的地曼哈顿37街。面试却还需要等到4点才能开始。我的手机已只剩下5%的电了。下车即是一家书店，我进去找书店的主人请求充电。店主看起来是个印度人，很热情，却用的是三星手机，爱莫能助。他建议我去临近的万豪酒店试试。万豪大堂很热情，马上将我手机拿去前台帮我充起了电。我坐在旁边的休息区打了一个盹，看看两点半了，决定出去溜达下。就绕着37街一路过去，到了36街，35街。大街上人流不是很多，商业很稀落。到处都是腰折的价格。眼见有个HM专卖店，我一路溜达进去，里面人流适中，款式却是无趣。就出门转向了附近的梅西百货。这家号称最大的梅西，进去就是奢侈品一条街，LV, 巴宝莉，香奈儿，Gucci等一线品牌琳琅满目，真是恍如隔世。手上没有手机，我抓过旁边一个销售问时间，已是3：20，马上赶回来，回到万豪前台，取回了我的手机，所幸已有85%的电，回家无忧了。
四点进入等候面试区。面试20多分钟结束后已是4:30。我开始查看回家的路线。一看，Lyft居然最便宜报价160刀，我吓一大跳，准备坐地铁加火车回家，又忍不住好奇，查了下优步，却发现是42刀，和来时价格差不多。大喜过望，手一滑，就确认了优步的订单。转眼车子就到了。是个来自多米尼加的小哥哥，帅气青春，络腮胡蓬勃，却不影响他一脸的善意。人的第六感有意思，和中午的壮男不同，我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人。多米尼加小哥哥的车子是丰田，干干净净，崭新清爽，他告诉我，才来美国三年，这是他贷款买的车，每个月还贷600多刀。接下来就没法沟通了，他说他英语不好。只能基本会话。
15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个陌生的餐厅门口。多米尼加小哥哥示意我下车。我大吃一惊。搞了半天，才发现，我输入的地址33 spruce 街，纽约城有一个，纽约州也有一个，我错划成纽约城了。这个错误的地址将我带到了哈德逊河边一个与归程南辕北辙的地方。可是平台已经结算，这一单算是结束了。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如此粗心犯下大错。重新输入回家地址，平台显示却是需要重新打车160刀。我简直要晕过去。多米尼加小哥哥问我怎么办？我实在不想下车，可真是委屈极了，为这个昂贵的新价位。就试探着问小哥哥，我不想在优步再下单，我给你90刀，你送我回家好吗？
小哥哥听不懂我的话。又无法用英语回复我。最后，将车停在路边，耐心用手机翻译软件进行起交流来。他对着话筒叽里哇啦说上一大串，然后让我看底下的英文。我看完，再用英文对着他的手机说上一大通，手机软件翻译成多米尼加语，这样足足沟通了十多分钟，终于搞清楚，也成交了。
一个小时后，越过堵车的高峰期，我终于无比疲惫地回到了租住的公寓。小哥哥下车时拼命说抱歉，仿佛犯错的是他不是我，让我非常不忍。来回将近200刀，这个面试的代价可真不小。在关了将近两年后，我有石化人慢慢回归人间的感受。居家两年，人都变傻了。絮絮叨叨流水账记录下这个下午的一波三折，感受到没有外界刺激，不积极锻炼，人是多么容易退化的动物，也希望提醒自己，接下来要细心一点，也更大胆一点。
